我同几十个姑娘被安排在一个大院子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宫中礼仪。
“我们学习这些都是为了等一个人……”珠鸣拉着我的手飞快穿梭在御花园的小径中,边走边对我传授知识。
“等谁啊?”我甩开珠鸣的手老大不情愿地一屁股坐在路旁石凳上。珠鸣就是那天冲我笑的白粉姑娘,脸上一层白粉刮下来后五官倒也算精致,在几十个姑娘里数她跟我亲密。
此时珠鸣一脸神秘地告诉我:“我阿爹说了,进了宫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找机会偶遇皇上。”
“那偶遇皇上有什么好处啊?”我来了兴趣,凑上去问。
珠鸣想了想,道:"遇上皇上,若再得了他的欢心,被皇上宠幸,然后就……"
“然后就怎样了?”还未等我发问,一个声音就横插进来。
“就可以当皇帝的老婆住大宫殿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呗。”我颇带鄙视的语气接口道。
我说完方觉得周围的气氛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一抬头,便见一锦衣华服的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
珠鸣当下就反应过来了,慌忙跪下:“皇……皇上万福……”
我也立刻明白了,这为就是全皇宫女人的相公——皇帝。
这个相公相貌生得极好,墨眉如笔峰横挑斜飞入鬓,鼻峰挺拔,薄唇轻抿颇有些凉薄的味道,最好看的是那双勾魂的凤目,妖而不魅,深沉如夜的眸子中浮光点点,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得凌厉异常。
我默默咽了口口水,继续打量他。
他微蹙眉,一开口声音如石上清泉:“你为何不跪?”
我一愣,不解:“我为何要跪?”
皇帝凤目眯起,用探究的目光细细看我。珠鸣见状赶紧伏在地上伸出一只手使劲的拽我裙角。我将裙角从她手中抽回,直视着面前这个好看得不可思议的男子,问:“难道是因为你长得比较漂亮?”
皇帝原本就阴沉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珠鸣默默向旁边挪了挪,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诡异。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曲膝行礼:“好了好了,你长的是英俊啦~”
皇帝冷哼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他别扭的样子很是有趣,我笑了笑:“我叫灵梵,那你叫什么?”
皇帝瞪了我一眼:“朕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说罢,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没几日,册封的圣旨便来了。
“皇后都是内定的,我们这群人也没什么盼头,只能混个妃子当当。"接旨前,珠鸣同我讲。
我们刚跪下,便听为首的公公拉长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罗氏珠鸣聪慧灵敏,甚得朕心,即日起封为珠妃,赐居鸣翠宫……”
珠鸣的愿望得以实现,欢欢喜喜的领了旨跟着嬷嬷走了。我侧耳听了半天也没听见我的名字,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身后宣旨的公公尖细着嗓子问:“你们谁是灵梵?”
我身子一顿,随即向前一步走:“我就是。”我严重怀疑这位公公也是学过术法的能人——只见他原本的趾高气扬一瞬间消失无踪,一脸谄媚的笑容凑到我身旁。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竟已跪下了,双手将中的镶了珠玉的檀木盒子奉在头顶:“皇上亲赐凤印,灵梵主子虽无封号,担的却是皇后之任啊。”
凤印是什么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知道那个皇帝相公为什么把它给我。但珠鸣说过,皇帝亲赐的东西是不能不收的,那可是犯上之罪,是要被砍头的。我乃仙身,自然不怕被砍头,但我怕疼……在脖子上来那么一下,肯定不会舒服……于是我在一干秀女嬷嬷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欣然接下凤印,却不知自己昂首傲立间已迈入了那皇帝小儿的圈套。
不过半月,我就明白了我那个皇帝相公的意图了……
我在人间出名的速度赶超西天,且这名声也要大得多。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我便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声名鹊起,一片狼藉……
传说我是千年狐狸精修得人身,貌可倾城,自入宫后便独宠后宫祸乱朝廷迷惑君心……使得原本圣明无比的皇帝陛下不惜劳民伤财为我专修宫殿,闹得后宫鸡犬升天……哦不,是鸡飞狗跳……
以上种种,除了第二条我统统否认走向。首先我是佛祖座下莲台修成仙人,其次自我进宫以来虽常见皇帝相公,但他来我这里每每都是带着一摞奏章。再者后宫虽时有妃嫔宫女跳水上吊割脉服毒但均被我救下来了,最后皇帝修的宫殿除了名字与我有一字相同之外也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做一个被人人称颂的人难,做一个被人人称颂的“妖女”更难。我这个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妖女此时正窝在劳民伤财修筑的灵修殿……旁边的宫女房里抹着一把心酸泪啃鸡腿。
“灵梵姑娘,快别吃了,皇上来啦!”
——你看你看连吃都不让我吃安生……
我慢条斯理地把鸡腿收起来然后拿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这才听见皇帝相公近旁伺候的小太监小路子嘹亮的唱诺——“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皇帝相公就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跺着脚骂:“萧清那个老顽固,气死朕了!”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皇帝相公修养好得很,骂人就会两句,一句老顽固一句老匹夫。
“萧清那个老匹夫,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他又来了一句。
这下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竟然把自己会骂的两句话都骂了一个人,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如今朝廷里的事我大概也知道一些。皇帝亲政还不到半年,朝廷一直由三大势力掌控——苏茜的爹任大学士,是文官之首;小白的爹是开国大将,也曾驻守边疆,朝中武将多出于他帐下;另一大势力就是现今皇后的父亲林远,他是朝中唯一的商官,与各地商户皆有往来,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
至于皇帝,要啥啥没有,只担了个名号。如今皇帝好不容易才娶了林远的女儿借此拉拢他获得一点儿实权,而我担的好歹也是苏正卿养女的名号,他能从大街上随便拉个女的进宫就说明他对皇帝还是有所忌讳的,暂时应该不会与皇帝过不去……最难搞的就是惹皇帝相公生气的那个萧清,他有没有逆反之心我不知道,但他瞧不着如今的皇帝我却是看的明白。他瞧不着皇帝人家皇帝也未必愿意瞧他,偏偏一国军权大半在他手上,皇帝也不能与他硬碰硬……
这个皇帝,做的着实憋屈……我看着在我房内来回踱步的皇帝相公,护短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