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江湖惊声,杀客踏风来
第七章江湖惊声,杀客踏风来

“打吧打吧,打坏了东西没钱就留下来干苦工。”老板娘一手算盘,一手账本,行云流水般,算盘一阵子稀里哗啦。

众人打的好不激烈,桌子椅子茶杯满天飞。

“啊!你又拿杯子砸我的脸!啊——你还砸!”

一人血流满面,手中抓了把大刀,朝着书生砍去,书生一闪,那人一刀砍碎了一张桌子,老板娘眼皮一抬,风轻云淡的记下一笔:“——桌子一张,茶杯三个,踩坏椅子两只——”

场面是无比混乱,能用来砸人的基本上全都用上了,但那四个刀客却毅然不动,石头一般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是一个。”大和尚哈哈大笑,唯恐天下不乱。

“这打的好激烈啊,咱们还是赶紧走的好。”二秃子就像一只鸵鸟,尾巴一夹就准备走人。

语文不乐冷笑道:“你不是最喜欢当大侠么?现在有人打架,你还不快点上去阻止维持武林和平?”

“我一上去这些人全都得趴下——”二秃子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屁都不敢放一个,好多被打的脸青鼻肿的人全恼怒的朝他这边看来。

打不过那书生,找这个老不死的解气总该行了吧?

本来好好的一个场面,现在被这书生搅的一团糟。

塞外烈风呼啸,马嘶声与铜铃声在客栈门口响起,清脆的铃声像小溪流一般跳过。一个身裹披风的人踏了进来,他身材魁梧,夹带着满身风尘。

这人一出现,满场皆惊,好像他的到来而让这里变成冬季般。

他像一个旅途者,满心疲惫,所有人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都从那张满是尘埃的脸庞上找到无家可归的感觉。

这人就是澹台灭古。

“腰挂铜铃剑,目如双星点,一剑断江,二剑裂山,三剑人神惶,不愧是天下的弟子,你是澹台灭古。”书生正踩在一个人的胸口上,哈哈大笑。

澹台灭古,这是大漠中一个神秘的剑客,他是天下的得意门生,传说见过澹台灭古手中那把剑柄挂铃铛的剑出鞘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客栈内,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周身一抖,大漠之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男人,澹台灭古名字如此霸气,人更加霸道,一旦剑出鞘不带血绝不还鞘。

“我知道十八把飞刀其中一把在你手上。”

书生仍然是笑嘻嘻的,但他的话更加让人惊讶,澹台灭古这等人物都敢直言,那这个书生是谁?

“你想要么。”澹台灭古惜字如金,一双深邃而森寒的眼睛看着书生,极其淡定。

“不不不,你可别误会,我打不过你,可还不想死。”令众人以为有好戏看的时候,这书生双手却急挥,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这让被书生打的人认为自己被耍了。

但也有一些人心中一惊,他们都是脑袋灵活的人,知道这书生打他们,其实是想救他们,懂得其间道理的人急朝书生感激一笑,而后匆匆离去。

“酒家,一坛酒。”澹台灭古找了张三条腿的桌子坐了下来,黑色披风一扬,坐落间灰尘四起,好不气派。

风云孤步对这个冷面人多了些莫名的情绪,都是同样的人,怎么差别就这样大呢?

“那些整天嚷嚷着自己是大侠的人,还不如这人一个眼神。”无佛吃饱了喝足了,屁股一拍就走人。

整间客栈顿时间无不诧异,静的出奇,很多人在看着澹台灭古喝酒,但却动也不敢动一下,就连那四个神秘人也不动弹一分。

语文不乐成熟迷人,她眼眸一抬,对这个年轻的剑客也起了些许兴趣,不过传言这人冷漠无比,在他身边向来只有死人,极其固执。她喝完最后一口水,拖起浑身打抖的二秃子朝楼上走去。

往往看上去很平常的人,总能笑到最后,澹台灭古是这样,丢在人海中没人注意到他,但一锋芒一露,那些严重欺世盗名之辈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孤单,世界充满灰色,却一跺脚能让世界抖三抖。

而人的命运总是很奇妙,风云孤步以前听人说,命运有那么几个分岔口,现在他却觉得人的一生中,每一个瞬间都是一个分岔口。

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风云孤步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光是一个名字,就让整个大漠的人记住这个人这把剑,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放眼天下,笑傲风云的就只有那么几个。

澹台灭古很强,放眼年轻一辈当中,少有人能与他比肩,而且他修炼玄功,比之世界上人人皆知的内功不同,玄功更加霸道。

他的确是很强,杀人无数,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死在他手上的人很多,多到他只能记得那些人死去的瞬间那种恐惧的神色。只要需要,他可以杀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周围那些人眼中的惧意与讨好,澹台灭古能注意到,他知道大漠中人人都怕他,表面上笑的像孙子,但背地里谁都想将他弄死。

谁都想他像一只蚂蚁狠狠的被踩死在沙子里,但一个人强到别人只能仰望时,那些嫉妒连萌发的机会都没有,可澹台灭古还强不到让人连嫉妒都不敢。

“世界上那么多人恨我,但又能耐我何?”浊酒一杯,当真酒后的世界更加美,澹台灭古伏在桌子上,几坛酒之后,天边的游云越发寂寞。

“人真的不应该看的太清楚,名利又如何?财色又如何?浑浑噩噩岂不是更好?”澹台灭古真的是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眼前好像有人,又好像没有。

也许他根本就没说话,眼前也根本没有人,就像这世界,夜深人静之时,谁没有做梦的感觉?四周是如此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每一张笑脸在脑海中闪过,却越发模糊。

人生,当醉后歌舞一场,过命客不过灿丽风景处一杯黄土。

今夜注定有许多人睡不着,风云孤步跑到屋顶上去看月亮,他总觉得自己其实一直很孤单。

自幼没了双亲,全是靠一个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叔叔一手拉扯到大,日子完全是有一天过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一旦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世界上没有人能拦的住他的脚步。

“我到底要的是什么?为什么每一次见到那些刀客,总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东西?”风云孤步看着自己的手,那里空空的,一种极其烦恼的情绪惹的他想跳起来大叫。

但他一旦大叫,老板娘肚子里的小孩就会踢她的肚子,小孩一踢她的肚子老板娘就要骂人一旦老板娘骂人所有人就会跟着一起骂人清清也会跟着骂人全他娘的世界都在骂人。

“去你大爷的,这世界如此之烦!”风云孤步还是大声喊了出来,就像二十五年后,他在同样的月色下大喊一般,只是二十五年后,天下再也没有哪个老板娘规定晚上不准站在屋顶大叫,也没有人敢收他的饭钱,更加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但现在,还是有人敢骂他,还是将口沫全喷到他脸上的那种。

过客一翻大骂之后,风云孤步抱着双膝郁闷的坐了下来。

澹台灭古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角落,他没有说话,像一尊雕像。

风云孤步发现这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惊的差点滚到下方的马棚里去,要是掉下去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无佛又在吸马奶,而第二个反应就是,他觉得澹台灭古像雨一样让人讨厌。

是的,澹台灭古有一种气势,风云孤步有时候常常在想,自己如果拿着一把剑,站在山顶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他在澹台灭古身上见到了,但澹台灭古却穿着死板的黑色衣服,而不是紫色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有幸见到风云孤步和澹台灭古共同坐在一片屋檐上的人都很惊讶,因为风云孤步这傻小子居然敢和澹台灭古坐到了一起。

但十年之后,有幸见到这一幕的人,已经没有谁想起风云孤步与澹台灭古,那时候天下就只有雷鸣风云与江流风云这两个人。

一手雷鸣,一手风云的雷鸣风云与点水成冰,一手风云的江流风云,没有人想到这两个巨头年轻时,曾经坐在屋檐上盯着同一个月亮看了一个通宵。

命运是一种很微妙的消耗品,没人能买的起,也无法摸上几把,就像现在,这时候风云孤步还在想着他到底要的是什么,澹台灭古还总是习惯发呆,无佛还不懂的养一匹马才能更好的喝到马奶。

这个时候,所有人吃饱后还是拿着武器四处招摇撞骗,羊肉店是不卖羊肉的,兄弟的衣服女人是公用的,孩子生下来后常常一天改一个姓,而人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本分。

所以现在大侠还是不堪一击与遍地都是,欠债的人常常忘了换钱,卖冰糖葫芦的常常跑到酒楼去管卫生情况。

“真想世界在我眼前消失!”风云孤步是这样想的,他极其讨厌这种迷惘的感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蛋,被人牵着鼻子走到悬崖,然后被一脚踢了下去。

他就是这样想着,但有谁知道,当世界快要从自己眼睛里消失时,人最想要干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会去酒楼内喝酒醉死算了,也许有人喜欢来个精尽人亡的死法,又或者趁着自己要死了,赶紧拉多几个垫背的。

风云孤步带着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了,他觉得他像是大漠里的飞鹰,一展双翅,天下再无他去不了的地方。

结果他就真的飞起来了。

当风云孤步一边煽动着双手,一边从屋顶上砸下来的时候,清清正踩着清晨的光辉在喂马。

这丫头正奇怪着,马***怎么忽然间变红变肿了,却不料风云孤步忽然间空降,就那么哗——哦,不对,应该是咻——的一声,砸在草料上,又接着滚了三圈,就那么滚到清清的裙子底下去了。

清清彻底呆滞住了,她感到脸好烫,她现在终于什么叫羞愤拉!

“还不出来!”清清气恼一哼,直觉浑身麻软,风云孤步一整个脑袋滚到她的裙子当中,什么都被他看了个尽,叫她又是羞又是怒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风云孤步一爬起身,兴奋的不能自己,一把将清清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

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听到了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注意到了他。

清清被抓的疼了,更是被风云孤步这忽然间的疯态吓住:“啊!你,你放开我!”

清清这时脸红成番茄,她那芊瘦的身材配上白衣,旋转起来像一朵盛开在清晨的百合。

“我终于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哈哈哈!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风云孤步仍然是大笑不止,清清咬住了牙,芳心一阵大跳,整颗心好像忽然间被谁偷走了般,俏丽的脸蛋双颊飞红,模样极其娇柔迷人。

“一大清早的,就大喊大叫,你明白什么了你。”

风云孤步笑的像个傻子,他双手按住清清的双肩,极其火热的眼眸对视着清清那清澈如同一汪秋水般的眼眸。

他激动的呼吸粗喘,清清被盯的很是不好意思,扭捏道:“你,你是不是想——”

“是!”风云孤步回答的极其肯定,清清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认真过。

清清芳心一跳,忽然间有种窒息的感觉,水灵灵的眼眸内喜羞交加。

“那爹,你跟我爹,说了没?”说到这,清清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

“你爹?”

风云孤步一愣,清清壮起胆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事你不跟爹说,难不成你自己就能做主呀?”

风云孤步没有察觉到清清口中的“我爹”变成了“爹”,他愣了愣,一想也是:“我刚刚才发现,还来不急跟老头说去,不过你说他会答应吗?”

“爹从来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答应?”清清拈起裙角,羞的满脸通红,她向来脸皮薄,此刻她真是躲到房里去,让风云孤步跟她爹亲自说去。

“也是,老头虽然有点妄想症,不过他一定会答应的!”

清清气恼的捶打了他一下,怒道:“什么叫做妄想症,你才妄想症!”

风云孤步嬉皮笑脸,憧憬道:“老头向来好名利,等我学艺归来,一定能给他大大的长脸!”

清清原本还扭扭捏捏,好不害羞,此刻却是一愣。

“学艺?你要学什么艺?难道你不是想跟我爹说我,我们俩的事?”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清清很有童养媳的潜质,周不干这老头向来肥水不流外人田,风云孤步以后八成得入赘周家。

两人虽然没提及过这种事,按照清清想来,这以后两人成亲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吧,刚才满心欢喜,却不料风云孤步要说的貌似不是她所想的。

“我们俩怎么了?我是想跟老头说,我决定去拜师学艺,这天底下能教我的只有那些高人!”风云孤步脑筋向来大条,丝毫觉察不出清清话里的意思,更没发现清清的脸色变化。

“你,你只是想跟我爹说你要去拜师?”清清好看的眼眸内有了些失落,明媚的阳光此刻都变的有点暗淡。

“不错,我已经想好了,大漠高手无数,我要去找高人拜师,到时候你在老头的面前帮我多说几句话,嘿嘿嘿。”

“我没空,要说你自己说去!”清清气恼无比,水灵灵的眼眸内多了点怨气。

“喂,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风云孤步抓着头,他就想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清清就跑了呢?

客栈在一夜之间,走的只剩下几个人,老板娘挺着大肚子,拿着铁铲拍苍蝇,看得周不干一阵子纠结。

人一走,老板娘的热情仿佛也随之下降,整间客栈内阴气沉沉,外面却烈阳高照,光线在门口就停了下来。

澹台灭古独自端坐在角落处,那书生不知道跑哪去了,少了这个最会闹事的人,风云孤步感到这里死气沉沉的。

“我们又见面了,洒家跟你真是有缘!”

这破嗓子一听,风云孤步就知道来的是谁,他眼皮都未抬一下,懒洋洋的吃着早点。

无佛一抹肚皮,又是习惯性的要两盘牛肉,随后挤着风云孤步,差点将他那瘦小的身材挤到地面上去。

相对于无佛那水桶腰,风云孤步的确像一根豆芽菜。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大和尚的脑袋凑了上去,憋见风云孤步黑着一张脸。

清清扫了风云孤步一眼,低下眼眸喝水,这是她第一次无视着和尚的存在。

而周不干哼了一声,喝完水后拿起牙签剔牙,想了想,他将剩下的牙签全扫到自己的腰包里去。

“全咋啦?一个个都不说话,难道是那家伙让你们害怕了?”无佛扫向澹台灭古,也感到那人脸色跟死人一样,他也有点不习惯,一见到那脸色,他就想去超度一翻。

澹台灭古抬眼一扫,但这一动作,却有不少人捕风捉影,以为这个传说中的魔头心里不痛快,想杀几个人解解闷,一时间,慌乱的奔出门,人挤人,差点将破败的大门撞毁。

“哎呀!你踩到我了!”

“我没有,是后面推我的!”

“他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你们看!”

一人忽然间呃的一声,倒地身亡,这下子,终于是炸开了窝,人挤的更加严重了。

只见人边逃边叫:“现在的武器实在是太劣质了,我的刀尖居然穿过了刀鞘把人给捅死了!”

但他的声音却很渺小,大家说的是,澹台灭古一眼就把人看死了,所以大家都急忙将眼睛蒙上,像是无头的苍蝇,很多人跑出去后掉进了茅坑。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