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前辈说的是，还望前辈切勿动怒，”当众人被萧野的话震得僵在了那里的时候，终于有人说话了，他的说话似乎让停顿了的时间开始继续跳动，呆滞了的空气开始继续流转，说话的也是一个青年人，楚墨臣。只见楚墨臣合住纸扇，抱拳谦恭带笑，“前辈的话，小辈们记下了，日后定当听从教诲，不再造次。”

“你是楚墨臣吧。”萧野审视着楚墨臣说道。

“晚辈楚墨臣见过前辈。”楚墨臣说道。

“你可知道今日我请你们过来，所为何事？”萧野问道。

“还望告知。”楚墨臣依然彬彬有礼。对人谦和有礼，并不代表我怕你，更不是谄媚。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对谁都是以礼相待，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对手，他也会尊敬他。但仅仅只是尊敬。

“我请秋府的诸位前来的目的，刚才已经说了，至于你，是想让你帮我带个话。”

“带给谁？”

“楚老夫人。”

“家母？”

“是。”

“不知前辈要我带什么话给家母。”

“你只需说，杭州萧野，希望老夫人只管安享晚年，今后不要在过问江湖中事了。”萧野说的很平常，倒真像是请求，不过即使是傻子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

“恕在下冒昧，萧老前辈的意思是让萧家从此退出江湖？”楚墨臣却也是带着笑，也没生气。

“没错。”萧野竟丝毫不避。

“好，话我一定带到。只是恐怕家母的答复会让前辈失望了。”

“无妨，你只需将话带到就是。不过，我倒想听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这样说吧，你愿不愿意放弃楚家公子的身份？”

“楚家一直由家母掌管，江湖的事，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也没有兴趣。”

“你要知道，楚家迟早是你的。”

“不管我是何种身份，我都会有我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也没有什么身份能左右我的意愿。”

“哈哈，”萧野大笑起来，摇摇头看着底下这个年轻人，在他的眼里，这些年轻人都是一群意气泛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自己也年轻过，当然知道，年轻有他的好处，但更多暴露出来的是愚昧和无知，“可惜你是白雪衣的儿子，我也可以保证，你是永远也不可能有你自己的生活的。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你之前也没少劝这位老夫人吧。”

“前辈似乎很了解家母。”

“站在同一个位置的人，都是很容易理解对方的。等你到了我们这样的位置，你就不会怪你的母亲了。”

“我没有怪过她。”楚墨臣很认真地说道。他似乎不再文邹邹的顾及他的那些礼节了。

“呵呵，相信我，你迟早有一天会怪她的。不过，我倒愿意帮你一个忙。”

“帮我一个忙？”

“如果你很敬重自己的母亲，如果你还想永远保持这种敬重，我倒真能帮你这个忙。”

“怎么帮。”

“杀了她。”萧野轻轻地说道。他说的很轻松，但又不像是玩笑。如果抛开他说的话，没人会在意他的表情。可是，他说的话让人不能抛开，当着一个人的面居然说要帮他杀了他的母亲。表情却如此轻松自然，除了萧野，还有谁能做得出？也只有他敢不计后果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只有他能不计后果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这就是他与底下这些年轻人的分别，年轻人或许什么都敢做，但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做，即使他们不计后果，但往往这些后果是他们处理不了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嘲笑这群所谓的年轻人的的原因。

“我希望你收回刚才说的话。”楚墨臣站了起来，他生气了，老人可以嘲笑年轻的人，但不能看不起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骄傲，这是老了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的骄傲。我可以错，错了我还能改，我可以输，输了我还能再战，但我坚持和信仰的东西不容许被半点的亵渎，哪怕是死。这种豪情也是老人所羡慕妒忌而又无限追忆的。

“我可以收回，只是日后，我希望你不会想起我刚才说过的这句话。”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楚墨臣冷冷地说道。

“好。”萧野喝道，“今日邀你们前来，要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日后再见，恐怕不只是说话这么简单了。”

“不管做什么，我们都奉陪到底。”陆离起身说道。

“那样最好。”

“告辞。”

“不送。”众人都起身，准备离开。楚墨臣走时还望了苏静儿一眼，她如果不是萧野的义女该多好，不过没关系，不管她是谁，她都是属于我的。

从萧府出来，楚墨臣便向陆离一等人告了别，他得回洛阳，替萧野带那所谓的口信，萧野说的的确不错，他的母亲经常以楚家公子的身份要求他做很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很尊敬他的母亲，这种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涵养，而是一种一出生就有的本能，这是他最亲的人，也是给他最多关爱的人，没有什么可以破坏他的这种本能。但他也没少和自己的母亲争吵，这种争吵不是年少的叛逆，企图用反抗来换取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溺爱，这是人年少的时候最爱做的事情。楚墨臣的这种争吵不是这种，他以不再年少，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和自己的理想，他有自己的愿望，有自己喜爱和想要的生活方式，但母亲却希望自己按她的意愿，她的方式生活，这是楚墨臣最苦恼的。

但即使是苦恼，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对她的母亲不利，他匆匆赶回洛阳，与其说是带口信，更像是保护，要保护一个人，只有和这个人在一起，心才会有底。而陆离等人也决定回长安，秋若茗很担心，担心陆离与古晚亭的决斗，但她不会说出来，因为他知道陆离不需要这种担心。唯一能缓解她这担忧的只有牧二，牧二就是她的一堵墙，能挡住外来的危险，累了，还可以倚靠倾诉的墙。

这些人的告别很简单，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在萧府的谈判，最终将影响日后的整个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