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小叶与莫北动完手，陆离就问道。

“和那和尚的手法一样。”小叶喝口茶说道。陆离不再问，若有所思。此时尚在迷惑之中的莫北也走了回来，将洗泪还了过来。

“你的武功是那和尚教的？”小叶问道。

“嗯。两年前遇见他的时候，便传了这一身武功。”莫北回道。

“那就是了。”小叶说道。

“是？什么是了？”

“我们在大漠遇见的那个和尚，正是你两年遇见的那一位。你的恩师。”

“哦？那他现在在哪？”

“你能否帮我们一个忙？”小叶却不回答，只管问道。

“忙？什么忙？”除了两年前遇见那个和尚，似乎没有事比今天发生的更让莫北一头雾水了。小叶刚要说，却被陆离打断了，他的打断是对莫北提出的那个问题的回答。小叶不回答莫北的这个问题，是因为自己叫他帮的这个忙，是要帮陆离解毒。而若莫北知道了他的恩师恰恰是这个陆离所杀，想必他一定不肯帮这个忙了。可惜，陆离却打断了他，也回答了莫北。

“他死了。”陆离淡淡地说道。

“死了？”莫北身子一直，拳头紧握，怒目圆睁，“怎么死的。”小叶想要打断陆离的话，但看他那坚毅的表情又顿住了，他要说的话，没人能阻止。

“我杀的。”陆离的表情还是那么冷，话也冷，语气却是不冷，甚至是带有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陆离确做过许多错事，但这一件似乎是他最在意，改变他最大的一件事。

“就凭你？”莫北愤怒中夹带着不屑。

“就凭我，还有刚才在你手中的那把剑。”

“你刚才叫我帮忙，什么忙。”莫北突然又回到了之前的神态，面若古井，波澜不惊。这次轮到小叶和陆离吃惊了，他已经知道对面这两个人杀了他的恩师，居然还这么冷静，还想着帮忙？

“救他。”小叶指着陆离，试探着说道。

“怎么救。”

“他体内有几根寒针，希望借助你少林的内功将他逼出来。”

“好。”莫北没有犹豫，也没有多余的话。起身就要为陆离疗伤。

“且慢。”说话的是陆离，莫北停住，“你知道我杀了你恩师。”

“知道。”

“你当真要救我？”

“救。”

“为什么？”

“因为我能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陆离不再说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自己的性命居然是被一个由自己所杀的人的弟子所救，他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似乎在莫北的身上有看到了那个老和尚。

乘莫北给陆离疗伤，小叶走到了小九所在的桌子坐下。

“他很厉害。”小九说了。他说的是莫北。

“嗯。”

“怎么结识的？”

“他是那条船的船夫。”小叶指指河边的停着那条船。

“但他不会主动走到你们那里坐下。”

“他之前坐在这边要了一壶茶，刚倒了一杯，就来了一个人要过河。”

“于是他便放下杯子去开船。”小九接道。

“没错，等他将那人送过岸后，回来时茶已经冷了。”小叶继续说道。

“而冷了的茶是不好喝的。”小九说道。

“但他喝的不是冷茶。”小叶说道。

“不是冷茶？”小九想了想，“哦，我明白了，他用内力将茶催热？”小九说这话时，有些兴奋。小叶注意到他的样子，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

“嗯。你又手痒了？”

“哈哈，有机会当然要和他切磋切磋，可惜这里没酒，不然跟他喝喝酒也好。”小九遗憾着说道，端起眼前的茶杯，闻了闻，摇摇头又放下。

“于是你就把他叫了过去，对吧。”一直插不上嘴的秋蝉终于逮着接回，抢着说道。

“不会，”小九说道，“这不是你叶哥哥的作风，不管来人有多特别，他都不会主动邀请别人过来的。”

“这真不是一个好习惯。”秋蝉撇撇嘴说道。

“的确。”小九也附和着。

“呵呵，”小叶笑了，“这次你们恐怕想错了，若是以前，我的确不会，但这次，却真是我邀他过来的。”

“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功？”小九问道。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何种理由，也许是觉得他和一个人很像，也许是因为另一个人，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刚才从你们的对话中听到了，是因为那个和尚么？”小九说道。

“也许吧。”小叶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对，你们说的那个和尚又是怎么回事？”秋蝉抓紧问道。

“当时你哥要杀我，就在我快要输了的时候，那和尚就来了。”小叶说道。

“什么？我哥要杀你？”秋蝉大惊。

“那是他自找苦吃。”小九满不在乎地随后说道，“没想到陆离这么厉害，连你都打不过。”

“他的剑很快。”

“可惜，他现在……。”

“就算他看不见了，他的剑也不会慢。”小叶马上反驳。

“但那和尚又怎么会死在陆离剑下？照理他的武功应该不弱。”小九问道。

“那和尚的武功之高，当今世上我只见过两个。”

“哪两个？”

“一个是你爹，还有一个是我师父。”

“你师傅？”这是小九第一次听小叶谈到他的师傅，能教出小叶，他师傅自然不是凡人，没想到小叶居然拿他与自己的父亲并论，父亲的武功，他自是比谁都了解。

“嗯。”小叶只淡淡应了一声，显然他并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师傅。况且……小叶抬头望望远处青山，此次过后，是否该回去看看师傅？

“既然他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被我哥杀掉。”秋蝉问道。

“恩师并非为他所杀，想来恩师是为悟道小乘了。”不知何时，莫北已走了过来，陆离却还静静坐在原处。

“什么叫小乘？”秋蝉小声问道。

“佛家语，他们将修持之径分为菩萨乘，辟支乘与声闻乘。莫居士所说小乘，大概是指独自悟道辟支，也叫小乘。”说话的却是小九。

“这么说，是不是还有大乘呢？”秋蝉调笑着歪着头问向小九。小九听出秋蝉嘲笑的意味，却也不生气，反而敲了一下秋蝉的头，秋蝉赶紧头一缩，避过。小九随即笑着说道，

“这回还真让你歪打正着了，菩萨乘就叫大乘，要想到达，可是得普度众生才行的啊。”

“咦？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和尚说的话的么？怎么还知道的这么多？”

“一道菜，你若没有尝过，又怎么敢与人说你不喜欢吃呢？”小九笑着反问道。没错，在对一样事物进行评判之前，你首先就得了解这件事物。秋蝉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狠狠地瞪了小九一眼。

“这次，谢谢你了。”小叶认真地向着莫北说道。

“对对对，谢谢你帮了我哥。”秋蝉也谢道。

“呵呵，我救的是他，谢的却是你们，他却至始至终没说半个谢字。”莫北笑笑说道，他倒并不在意陆离的谢。

“你应该看的出，他现在不太好过。以他的性格，他宁愿你不救他，这样他也许还要好过一点。”小叶说道。

“恩师的死，不是他的错。”莫北说道。他自然清楚老和尚的武功，若不是他自愿，即使陆离与小叶联手也不可能杀得了他。

“你能这么想，也足以证明你也是有大智慧的人了。”小叶说道。

“莫北。”一直坐在另一张桌子的陆离突然说话了。众人都一齐看向了他。只见陆离掏出一串佛珠，白玉无瑕。

“这是你师傅的东西。你拿走吧。”

“这是你的东西，恩师给了你，自是有他的道理。还有，希望你记住，他也是你的师傅。”陆离不再说话，收起佛珠，他？师傅？呵呵，师傅，也许是的，如果他还活着，自己是否愿意唤他一声师傅？陆离突然十分希望他还活着。他还没叫过人师傅。他想到了自己的爹，自己有叫过他爹么？自己跟仇人学剑，为的又是谁？师傅？爹？师傅叫我放下剑，送我一串佛珠却是为何？爹可曾愿我复仇？

“我一直很好奇，你不是和尚？却叫他恩师。现在我明白了，但我也更加好奇，两年前，他为何找你。”小叶说道。

“他于我，恩同再造。我想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师弟。”莫北说道。

“的确可以。”小叶说道。

“我想请你帮个忙。”莫北说道。

“只要我能做到。”小叶说道。

“我想知道恩师在何处得道。”

“大漠，我可以带你去。”

“不必了，我相信我能找到。”

“也好。你进大漠，有一家客栈，顺着客栈往北走，中途有一间小屋，走过小屋，就到了，我在那里给你师傅立了一个无名冢。”小叶没有说，那间独一的小屋住着的是一个女人。

“多谢。”

“你现在就要走了？”

“告辞。”

“你的船？”

“它会找到它的主人的。”莫北说完便走了，走之前，却看了一眼陆离。陆离没有表情。也许是心里想的太多，反而就没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