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日
第二十章 生日

冷月寒窗,中庭空寂,屋内人孤火独坐,窗影微颤。他不知这样坐了有多久,只是坐着,呆呆地望着墙,墙上有一幅画。画上一女子,白衣素雅似雪,低头蹙眉浅笑,淡然如若仙人临立。模样却是像极了秋蝉。看画人如此专注,相看两不厌,久了,竟也似画一般了。这人不过中年,鬓角却早已斑白,人说酒入愁肠,化为相思泪,泪也不过瞬间,泪痕也会散去。相思却怎么能断呢?若问相思何处寻,唯有白发换青丝。他就这样坐着,两眼深陷,满是柔情,泪却似已干。此时,门外轻身走进一人,态度恭敬谨慎。

“爷。”来人说话了。

“说。”他听见说话,收住眼,却也不看来人,态度却急转,威严,冷峻,不可触犯。

“陆离已被接入秋府。”

“嗯。”

“各路门派帮会都已准备好,只待明日二小姐生日,前去拜会。”

“嗯。知道了,下去吧。”古晚亭抬抬手,眼睛依然留在画上,没有片刻偏离。

“是,小的告退。”来人说完,又是轻声离开,安静的关上门。屋内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就好像刚才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十五年了,月夕,你可知你死后这十五年,我是如何过的?陆剑痴根本就不爱你,他只爱他的剑。我不过是想证明我比他好,无论是武功,还是比谁更爱你,难道这也有错么?是陆家害死你的,是陆家,陆剑痴,明天,明天,”起先,他不过是喃喃自语,眼睛干枯,可以说到明天时,两眼竟射出一道寒光,凶锐冷厉,“明天,我就要他们一点一点的偿还与你。”

次日一早,秋蝉便拉着小叶冲进小九的房间,一进门就大叫,

“老酒鬼,起来了啊,外面都来好多人了,呵呵。”小九笑揉着睡眼。起身,瞧了瞧秋蝉,又笑着说道,

“小丫头今天打扮的不错啊,比以往可漂亮多了呵。到底是过生日了。哈哈。”

“那是当然,”秋蝉也不避讳,“哪跟你一样的,跟个乞丐似的。”

“好了,出去吧,今天你可是主角,大早的往我这乞丐窝跑什么。也不嫌脏?”说完便和着两人朝外走着。

“你脏却是脏了点,不过脏的只是你的身体。和外面的人比起来,你可要干净得许多哩,所以,本小姐才一大早跑到你这脏窝来见你这脏人了。”秋蝉说的很轻松玩笑,两个听的人却一点也不轻松。小叶和小九对望了一眼,很是沉重,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快走快走,瞧你俩磨蹭的。”秋蝉说着,拉着两人的手,小跑了起来。后面的两人相识苦笑,摇了摇头。

大厅果然是堆满的各个门派帮会的武林人士。秋若茗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堂下,坐在上座的赫然是一个鬓角双白的中年男子,英气非凡,只是,却是一身黑衣素服,他身后的手下也是如此,与周围喜庆的布置大相径庭,甚是刺眼,实在不像是来祝庆的,倒像是拜祭故友而来。秋若茗见秋蝉出来,便招呼道,“蝉儿,快来见过你二叔。”秋蝉正要前去,只见古晚亭眉宇一皱,也不正眼相瞧,只是不耐烦地挥手道,“不必了,今天我是为月夕而来。”秋蝉愣住,只好坐下,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娘已故去多年,今日是小妹二八,二叔这样不太好吧。”秋若茗说道。

“我只记得今日也是月夕的忌日。其他一概不知道。”古晚亭冷冷道,却也有意看了一眼坐在秋若茗旁白年的秋蝉,这一看不打紧,却是让心里猛地一震,她与画像里的人实在太像了。秋若茗还想说什么,秋蝉却先说了,“难为二叔记得,我不介意,就当我和娘一起过生日了。呵呵。”古晚亭一听初倒有些惊奇,诧异地看了秋蝉一眼,秋蝉此时也是笑着看着古晚亭,没有一丝的敌意,更是没有半点惧意。古晚亭见了,突然想笑,竟勾起自己无限的往事,她多像当年的月夕啊。外柔内刚,聪慧灵异。古晚亭真要将她错当作月夕了。此时,却听堂内一人喊道,“秋掌柜不用多说了,我们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哦,请讲。”秋若茗望向声音传来处,不过一个无名之辈而已,有些话,有头有脸的人不好说出来,这时就体现出这些人的作用了。

“江湖上有个无名杀手,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可就在前几日,我们正要为江湖除掉此害是,却被秋府的人所救,我们前来,就是要讨一个说法。”这话刚一说完,就得到了众人的拥护,有的喊,“没错,没错。”有的则是,“对,讨个说法,讨个公道。”

“没错,你们说的这个杀手名叫陆离,正是当年陆剑痴大侠之子,也是蝉儿的亲兄长,秋府救他,也是理所当然,我得为陆大侠留下唯一的儿子。至于,陆离所做之事,实受奸人所惑,个中缘由,想是误会。况且此时他已双目失明,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希望各路英雄能给秋府一个薄面,放陆离一条生路,秋府当感激不尽。日后,有事,秋府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秋若茗含着笑脸,说的话,不卑不亢,字字有力,俨然大将风范,只可惜错投女儿身。连小叶也不禁在心里暗自叫好,转头看小九,呵,只见他懒散的坐着,叼一个酒壶,似乎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他还不忘喝酒,呵呵,小叶无奈摇摇头苦笑。

“我听说,秋掌柜不过是当年月夕姑娘收留的孤儿,这么说,这秋府真正的主人,不是秋掌柜了?”人群中又有一个人说道。

“没错。”秋若茗说道。她一说完,人群便开始躁动,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回答的这么干脆肯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议论起来。“原来她不是秋府的人啊。”“那她自认秋府大小姐,掌管秋府里的一切,肯定是有所图啊。”“没错,秋府财大业大,又是江湖四大家族之一,谁不愿意坐这个位子呢?”这些都是小声议论,但总是会有人把这些议论整理起来,大声地说出来,这些当然也都是安排好了的。

“这么说来,秋掌柜不过是垂涎秋府的财势,想独揽大权,据为己有啊,此种行为未免有失君子之风吧。”刚才那人继续说道。秋蝉一听,怒火冲天,正欲发作,却被秋若茗的一个眼神所制止,只见她仍是微笑着,慢慢说道,

“蝉儿现在还小,尚不能处理府中大小事物,我不过暂时接管罢了,更何况现在陆大哥已经回来,等陆大哥伤好,秋府自是要归陆大哥掌管。小女子虽不算英雄,但也不会有此种小人之心。”

“你一口一个陆大哥,又如此担心他的安危,难不成你们?哈哈,原来如此,这样秋府不照样是你的么?哈哈。”这话一说出口,立马招来了全场的嘲笑声。说话那人很得意地点点头,左右四顾。但很快笑声便停止了,说话的这人别说笑,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冷汗直流,只见他的脖子上正驾着一把剑,而且这件似乎正是他自己的,秋蝉?小叶惊了,原来她会武功的,而且似乎还不赖,那人话刚一说完,她便出手,身法飘然似仙,手法干练,一下就抢过那人的剑,便指着他的脖子。如此的干净利落,出手果决,让小叶觉得全然似换了一人一般。

“你再说我姐一句,我便杀了你。”秋蝉说道,她发怒的样子倒很可爱。连小九都停下了喝酒,面带微笑,大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意思。

“蝉儿回来。”秋若茗说道。

“姐。”秋蝉喊着,很不太情愿的样子。

“回来。”秋若茗沉声道。样子虽然威严,但可以看出,她心中的喜悦远远大于愤怒,被自己在乎的人在乎,实在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哦。”秋蝉扔下剑,回到座位,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那人,丢剑的人愣的剑都忘了捡,满脸的惊恐。

“这位英雄,小妹不懂事,让您受惊了。不过你说的话,倒未免却有些小人了。我与陆大哥从小便是一起长大,也算竹马青梅,就算我们相爱,又有何不可?既不有违江湖道义,也不悖伦理纲常。你口口声声秋府财势,难道在你眼里,真情道义还不如几两银子?一个人所做之事全只为名利么?你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秋若茗一直是屏声静气,但就是这样的话语,却也所有人都不敢小觑,威严并不是要大声,关键是有底气,有底气的人,说话即使小声,也没人敢忽视它。无疑,秋若茗便是这样的人。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只见古晚亭慢慢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说话是说话,倒忘了正事,承蒙各位看得看得起古某,推古某代表大家。我便说两句了,秋侄女,我看,你还是将陆离交出来吧,可不要为了一人,而与整个武林为敌啊。”他这么一说,刚安静的人群又开始吵闹了起来。

“不要跟她多说废话了,今日不杀陆离,誓不罢休了。”

“没错,我帮前任帮主便是死在他的手上,我们今日定要为帮主报仇。”

“好了好了,瞎叫唤什么,人在江湖,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咯,敢问在坐各位,谁还没杀过一个半个人的?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拿着兵器,学了武功,难道是为了看家护院,强身健体啊。”小叶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这小子到底按捺不住,终于说话了。只见小九醉醺醺,慢悠悠地走到中央,要倒不倒,眼睛似合未合,面带微笑,满是戏谑之意。小九这么一说,人群又是安静了,又羞又怒,却又无言以对,实在是因为小九说的话不无道理,人一旦又羞又怒,为了挽回颜面,除了动手,想是没有二路了。何况,大家听见有人说话,安静了下,想看看来者何人,见了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其貌不扬,浑身脏兮兮的醉鬼,一下来了底气。个个摩拳擦掌,宠宠欲动,浑然忘了刚才的羞,只剩下怒了。

再说了,武林中从来都是不缺乏出头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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