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又拿过酒，连喝了几口，喝完，擦擦嘴唇，忽然想起秋蝉刚才说的话。遂笑着说道,

“你牧二哥要是那次把我扔了出去，那还会有什么人原意陪你玩，听你那些傻话呢？”

“呵，”秋蝉不屑道，“现在叶大哥来了，谁还要你这个老醉鬼了。”

“他？呵呵，找他你倒还真算是找对人了，他比起哑巴倒还却是强那么一点。哈哈。”小九说完，又得意的喝了一大口酒。

“咦？你们难道是早就认识的？”秋蝉忽地坐直，问道。

“似乎比你要早那么一点，呵呵。”小九笑着说道。

“怪不得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我们三个就算是老朋友了，呵呵。”秋蝉笑着，随即看见桌上放着一把剑，便拿了起来，拔出，只见寒光一现，“哇，好漂亮的剑，像冰一样的干净，叶大哥，是你的么？上次在大漠好像没看见你拿着这把剑啊?”小九刚举起酒坛到嘴边正要喝，看见洗泪，忽地停下，皱了一下眉，最后还是喝了一口，擦擦嘴，将酒坛放下。

“这剑？怕不是善物啊。”小九看看洗泪，又看着小叶说道。小叶听着，轻轻点头。

“什么不是善物啊？不就是一把剑么?我倒觉得挺好的，就是拿着有点冷而已，咦？”秋蝉像发现了什么，“剑身上原来还有字的啊，洗泪？叶哥哥，洗泪是她的名字么?好奇怪的名字。

“嗯。”小叶说道。

“洗泪？”小九拿过剑，仔细看了一下，“果然是的了。

“是什么啊？老酒鬼你知道什么啊？快说快说。”秋蝉就像一个小孩似的，缠着大人要故事听，小叶却也好奇，只等着小九继续说下去。

“传闻当年古冶子意外获得两块奇铁，并以此锻造了两柄宝剑，一把通体如同白露晶莹，遂取名洗泪，另一把通体漆黑似墨，拔出不似龙吟，倒像佛堂钟声，于是取名晚钟。宝剑问世后，江湖人无人不想得到，但能配此绝世双剑的，同样，也只有武林绝世侠侣陆剑痴与秋月夕两人了。一个是名剑山庄少庄主，一个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秋家大小姐。于是，古冶子便将晚钟赠予了陆剑痴，洗泪当然就为秋月夕所有了。宝剑赠侠侣，这也成就了一段武林佳话。”小九喝着酒，慢慢说道。

“那如今两把剑如何就分开了呢？晚钟呢？”秋蝉问道。

“不知道，我只听说，当年陆剑痴大侠不知因何原因，独自携剑离开，从此便不知所踪，晚钟也因此下落不明。”

“那洗泪？叶哥哥，你这剑？”

“此剑是我一个朋友的，我只是暂时保管，日后自会归还的。”小叶说道。

“归还？呵呵，恐怕难矣。”小九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何？”小叶倒有些疑惑了。

“陆离这些年得罪的人可是不少，江湖上不管名门正派还是邪派异流，无不想除之而后快。现如今，陆离失了宝剑，对于他们无疑是一个大好良机。”

“就算他佩剑未失，要想除他，也不算是难事吧。陆离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整个武林吧，却又为何要等到现在？”

“因为他已经没用了。”

“没用了？”小叶似乎懂得了，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陆离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之前还有用，他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杀人的工具，谁也不会去轻易毁掉一个将来有可能用得上的工具。这是江湖的一个潜在的规则。如今他既已无用，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定会找个理由群起而攻之，也落得一个为民除害的名声。”小九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倒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和气愤，许是见惯了虚伪龌蹉，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你们都说些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陆离是谁啊？”秋蝉一脸的迷惑。

“没什么，你长大了自是会懂的了。”小九说道。

“呃，又是长大了自是会懂的，我只知道人越长大就越不开心了，跟你一样，你每天都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嘻嘻笑笑的，其实连我都知道，你其实是最不开心的了，因为我知道，越是爱喝酒的人就越是不开心的人。酒有什么好喝的呢，喝多了就会难受，明知道难受，却还是要喝，人怎么这么喜欢给自己找难受呢？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是怎么想的。还说我笨，是你们笨才对呢。”

“呵呵，小丫头又开始了，谁知道呢？哈哈。”小九大笑着，又是连喝了几口酒。一坛酒也已经见底了，“丫头，酒要完了，再去拿些酒来。”

“不去。”

“哈哈，不去就不去，我跟你小叶哥哥出去喝去。”说着趔趔趄趄地起身就要拉着小叶往外走。此时却从门外走进一个侍女装扮的人。

“叶大侠，萧大侠，我家主人有请。”小九一听，笑容立马凝住，一怔，眉头一皱。但随即又装作没事一样笑着向小叶说道，“哈哈，看来，有人要请我们喝酒了。姑娘，带路吧。”但说完，脸色又变得凝重，眉头紧锁。小叶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萧大侠？他原来是姓萧？小九的真实姓名，他的真实身份，看来今天要水落石出了。

“姐又有什么事了，我们还没说完呢？我也去。”秋蝉在后叫着。

“大小姐吩咐了，叫二小姐不要跟来了。”侍女说道。

“哼，行，不去就不去，你们所谓的大人就是这样，总是神秘兮兮，谈一些无聊的事。我还不喜欢听了。”

小九跟着侍女在前走着，小叶在后持剑，不紧不慢。走着走着，小九突然说话了，听口气是在跟后面的小叶说话，却没有回头。

“你不好奇？”

“好奇。”小叶说道。

“那你如何不问我？”

“你想说时，自是会说，我又何必问。”

“你太聪明了，有时候太聪明未见的是好事。交朋友就不能交太聪明的人了。”

“哦？”

“太聪明的人，总会考虑很多，其实，有些事，考虑太多，反而会弄巧成拙。这会让你失去你本不该失去，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小九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小叶，没有笑，小叶很少见他这么严肃。小叶愣了一下，随即又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人和人之间终究是存在着一层屏障，即使薄如蝉翼，你能清晰的看见，感觉到对方，但这屏障到底还是存在，只要存在，有些话就不便说，有些事就不好做。不仅仅是顾虑，还会怕，怕失去，人就是这样，越在意的东西就越怕失去，越怕失去就越容易失去。有些人有些话，不说，倒不是他想刻意隐瞒，只是，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问起的人。

没有人愿意主动提起自己想忘记的东西，这并不代表，他不愿意说起，有些事藏在心里，总是希望能有人懂的，再强势的人总有脆弱的时候，人不仅仅是需要爱的，同时也需要被爱的。人有时，实在需要一个主动的人，当每个人都等着对方主动时，时间会毫不留情的拿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给予者有太多的顾虑，他怕，怕对方不需要，不喜欢，或者，即使明知对方钟意，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担心，有些东西，给予之后，若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这东西就将不复存在。

担心就会犹豫，犹豫往往造成遗憾，可笑的事，这遗憾总会等你已经不能在给予的时候才会被发现，于是，遗憾便又成了后悔，人活一生，往往在为过去的遗憾而后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