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药看了一会,他终究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外面有敲门声响起,是来送热水的小二。
他狠狠地咬了牙,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艰难的将药瓶收起来,好一会才去开门,快速将痉挛的手藏在身后。
门开的那刻,他又恢复成一贯的仙然卓绝,仿佛之前的那幕不复存在。
接过小二的热水,立马将门关上。
小二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心中不解,明明谪仙一样的人,看着也挺温和的,可为何那眼神看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冷的厉害,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好在楼下掌柜不耐烦的喊叫声响起,让他赶紧回神跑下楼。
关上门的那刻,心口一阵剧痛,林星河手里的热水差点掉落。
放下热水的那刻,他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地上,英俊的五官扭曲的可怕。
白玉瓷瓶从宽大的衣袖里滚落出来,要窒息的痛苦让他有些犹豫,看着那白玉瓷瓶,他仿佛看见了给他药的那个少女,清冷却纯净的眼睛,她小心翼翼翻窗而进的情形。
最终,他将手伸向了那好看的瓷瓶。
手痉挛的厉害,他弄了好几次才彻底将瓷瓶捡起来。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两粒药吞了下去。
风清影给的药很有效,很快他就感觉胸口的痛苦似乎减少了些,呼吸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只是,他依旧没有起来的力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和四肢终于慢慢缓过来。
他自嘲一声,看来又在阎王那里捡了一次漏。
撑着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白玉瓷瓶沉思着。
她真的想帮他?
恰在此时,屋顶上有细碎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候鸟停在了屋檐上。
风清影正准备闭目养神,突然听见隔壁有声响。
客栈房间隔音效果很不好,她很容易就听出,那是东西掉落的声音。
她并未在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闭着眼睛的她还听见了隔壁的敲门声,小二的问话声,关门声。
只是紧接的声音听着怪怪的,隐隐的,她似乎听到了压抑的喘息声,那声音里似乎还藏着痛苦。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东西掉落的声音。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瞬间睁开了眼睛,犹豫了一会,她将耳朵贴上墙壁。
这次她清楚的辨别出,那声音和那日他在船上病发时压抑着自己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又发病了。
风清影立马想到那日初见他时的模样,疼痛让他英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难受,连掏药瓶的力气都没有。
听了一会,隔壁的突然没了动静,那带着痛苦的呼吸声也瞬间弱了下去。
等了一会,隔壁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没事了?
又听了一会,隔壁那难受的呼吸声没再响起。风清音心道,应该是吃了药没事了吧。
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此时松了口气,仿佛之前难受的是她自己。
心中的担忧紧张放下,她又重新躺回船上。
闭上眼睛想要休息,良久却没有睡意。
人一旦睡不着就容易乱想,夜开始越来越安静,这样的安静更是容易让人思维发散,突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张脸。
瘦西湖上的惊鸿一瞥,刚才楼梯上的不期而遇,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心中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那么好看的男人。
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就算是安静坐在某处,都能融入风景,形成一副极好的画卷。
林星河那张如雕刻的脸,让她并没有注意到‘好看’二字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有什么不妥。
感慨着那张脸,她又想到初次见面时他那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模样,再次在心中感慨,真是可惜了,那么个长得像神仙一样的人儿,却没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唉。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细微叹息。这叹息尾音未落,她想起了初见林星河那日,他痛晕在船舱里的模样。
那日他身着单薄地蜷缩在船舱里,脸色苍白,青筋血管爆起,冷汗如水,虽然他晕过去了,看着却像是正被人捏住心脏。
那样的痛苦,让人站着在一旁看着都替他疼......
回忆感慨戛然而止,风清影立马直挺着腰坐了起来,眼睛带着震惊和担忧。
难道他又晕过去了?
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开门出去,手还未碰上门闩,却发现窗纸上多了一跟竹管。同时多出来的,还有门外的黑影。
清冷的眼神一凛,她往旁边一闪,用衣袖遮住口鼻。
一股迷烟从竹管被吹进来,过了一会,门外的黑影又消失不见,脚下落地无声。
确定那人离开,她顺着被戳破的窗纸将洞口拨的更大些,就着那洞看去。
走廊上的灯火已经被吹灭,外面一片漆黑。不过,并未点灯的她早已习惯黑暗,一眼就看出有好几个人向对面门口聚集。
对面是孟向阳的房间,很明显,他那里来了‘客人’。
天色已晚,却也没到三更。她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不是都说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现在离月黑风高,半夜三更好像还差点时辰,难不成这些人还想趁早干完回去再睡一觉。
对面的门被打开,除了留两个守门的其余的都进了屋。
等了一会,对面没有传出一丝响动,周围也安静的可怕。
就在风清影以为孟向阳中了迷香的时候,对面终于有打斗声传来。
好在还不是个太傻的。
对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整个客栈却安静的厉害。风清影看了一眼杨霄晚和风栖迟的房间,也是一般安静。
想起昨日里那个长相不错,眼睛却长在头顶的姑娘,她似乎能理解行远镖局为什么愿意发大价钱请她来帮忙护这趟镖了。
显然,这四大世家的青年才俊,年轻一辈不过是‘名声在外’罢了。
不过一管迷烟,最低级的江湖手段,就让这年轻少侠折戟,当真是......
如此看来,他们那高人一等的出身反倒是比他们本人有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