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星河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船舱里,不过身上多了件外衣,是林星辰走时给他准备的披风。
他记得,当时他随手放在一旁。
昨晚掉落的竹笛放在他身边,不过那官瓷烧的坠子却是碎了。
刚将笛子收起来,船板上就传来林星辰的声音:“哥。”
林星辰一进船舱便注意到林星河脸色苍白,心中焦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夜没休息好吗?可是又发病了?”
林星河看他满脸疲惫,淡淡笑道:“没有,昨晚这湖上景色太好了些,一时看的忘了时辰,便休息的晚了些,你不必大惊小怪。”
他并不想让这个弟弟知道昨晚他病发之事,神色不变的遮掩过去。
林星辰:“哥.....”
怕他再说,林星河打断他抢话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提起这个林星辰果然心思转开,正了神色,“已经办好了,下午便可出发。”
林星河点了点头,神色间露出满意欣慰之色。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转了话题,“上岸吧。你奔波了一夜,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客栈去休息一会。”
林星辰闻言笑得像个孩子:“好。”
也不用船夫,他自己跑去了船尾捡了船桨便划起船来。
客船靠岸时,长街已经热闹起来。
顺着长街走了一会,身着锦袍的两人在一家粥摊坐下,丝毫没有嫌弃之色。
吃到一半时,林星河突然看见前面人群中有一白色身影,他心头一动,再仔细看时,却没再见到。
他愣怔了一下,想起昨夜,如噩梦般的不真实。
午时正,望仙客栈。
林星河看林星辰还在睡着,便没有打扰他,直接下楼。
和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外加一壶酒,自己则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
酒刚倒入杯中,还未入口,身边就传来空灵之声。
“你的身体很虚弱,不宜饮酒。”
他偏头望去,一个穿着红衫,清丽雅致的容颜,却给人火热情感的姑娘就站在一步之外,她手上抱着一匣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见他看过来,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吐吐舌头,勾着嘴角道:“我不是要管你,但是你的身体太差了,真的不应该喝酒,所以我......”
林星河看着她,想不起来认识她,但她的声音他隐隐觉得有点熟悉,还有她竟然能道破他身体不好,“姑娘是?”
风清影上前一步,站在他对面,问他:“你不记得我了?昨天晚上,湖里,船上。”
林星河愣怔,没想到真的是她——昨晚那个人。他将她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是啊。”风清影点头,见他想起,嘴角的笑容更是纯真,道:“昨晚我恰好路过。那个,你的笛子吹的很好听。”
林星河嘴角勾起,真心道谢:“多谢姑娘赏识。”
林星河五官长得极好,他这突然一笑,风清影猝不及防看的愣住。
恰在这时,小二端着一盘赠送的花生米过来放在桌上,风清影终于回神。
“对了,这个,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吗?”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将手里的匣子打开,推到林星河面前。
那一匣子竟然都是坠子,材料样式多样,林星河看着一头雾水,没懂她的意思:“这是?”
风清影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一丝尴尬,赔笑道:“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将你笛子上的坠子踩碎了,我本想买个一模一样的赔你,但是我今日跑了城里所有的铺子,都没看到和你那坠子一样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她又将匣子往他面前推了几分,道:“这些都是上好的,里面最便宜的也要十两银子呢,你挑一个,或者你告诉我多少钱,我双倍赔你.....”
言语间,甚是心疼。
林星河看着那一匣子各式各样的坠子,想起早上他那竹笛,这下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并未伸手去挑,淡淡道:“姑娘不必破费,那只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碎了便碎了吧,无碍。”
那坠子是官窑出的瓷器,这城里买不到并不稀奇。按价它也不便宜,但是,那坠子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碎了便碎了,他是当真不在意。何况,昨夜她还帮了他......
风清影却不是他这般想,坚持道:“那怎么行呢,那坠子是我弄坏的,应当赔偿的。”
林星河:“......”
他还未说话,风清影却突然从里面挑出一个递给他:“要不,你就拿这个吧,这个是这里面最好看的,和你也甚是相配。”
风清影递给他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莲花,坠着长长的红色穗子,看上去材质品相的确不错。
他看着她殷切的眼神,伸手接过,淡笑道:“那就多谢姑娘好意了。”
他并不缺这东西,也不计较这点损失。只是看她神态,他怕自己再推辞,恐怕还得和她多费口舌,索性收下。
见他接过坠子,她的神情松怔了一些,眼角也染上了笑意。
她随意的捡起盘里的花生米,就要放进嘴里的时候,她动作一僵,神色有些尴尬地问对面的林星河:“我可以吃吗?”
林星河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姑娘请随意。”
得到许可,风清影也不拘谨客气,一连往嘴里送了好些粒花生米。
恰好,小二又陆续端了几个菜上来。
看着她眼神亮了一些,林星河问她:“想必姑娘还没用午饭吧?”
风清影也不矫情地点头。
林星河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她,“姑娘不介意的话,就一起用饭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嘴里却道:“那就谢谢啦,跑了一上午,我是真的有点饿了。”
她接过筷子,立马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她见林星河没有动筷,道:“你也吃啊。”
林星河淡淡笑着点头。本没有什么胃口的他,看着她吃的香甜,也便拿起筷子。
他刚要动筷,风清影又问他:“你的病好些了吗?”
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道:“昨夜姑娘帮我推拿扎针了?”
问此话时,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风清影点头,“嗯。你的心脉太弱,差点就死了。所以,我就给你扎了银针,为了保障你经脉舒畅,就又给你推拿了筋骨。”
他良久不语,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下。
风清影神经有些粗,并未注意到这些。她又夹了一粒花生米,嚼着嚼着她似又想起什么,突然道:“对了,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要脱你衣服的。”
闻言,林星河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涌上震惊和尴尬。
风清影却浑然不觉,继续道:“你昨晚因为太难受许多脉络隔着衣服我看不准,无奈之下,才脱了你衣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
林星河突然庆幸自己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着,更庆幸她虽说话没有芥蒂,但声音温雅,旁人听不到。
那张俊俏的脸突然泛起红晕,面对着她,他不知要不要答话。
难不成让他说没关系,可是未免太奇怪了。那说有关系,那更奇怪,毕竟人家姑娘也说,那也是为救他。
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占便宜’,她这用词是不是太讲究了。
半响,他脸上的红晕恢复正常,才缓缓开口:“昨晚,我的样子有没有吓到你?”
“你昨晚的样子是挺恐怖的。”风清影停了一下,抬起头来,又笑道:“不过,比死人要好一些。我见过死人,所以你昨晚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是没有吓到我。”
她这独特的‘安慰’倒是林星河没有想到的,暗淡的双眼闻她此言,慢慢涌上一抹笑意。
“那就好。”
他这笑意落在风清影眼里,不知为什么,她心中不禁黯然。
沉默一会,她问他:“其实,你是中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