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神是否听说过人鱼血”白启不知从哪变出来的马车,此刻显然已经在栩子城内,我也无心去管车从哪来,只是听白启说在这栩子城内怕是有件大事需要我们去办,具体是什麽,他并没有告诉我。我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有些头疼。
“人鱼血?”人鱼血倒是听师父说过,服下人鱼血的人会长生不老,而那人鱼却是世间少有的灵鱼,并非能在普通海漾中寻到,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些妄想着长生不老的人到处寻找这种灵鱼,却是无一生还。隔了半天未曾听到白启的回答,我撩开车帘见白启已经跳下马车。已经停在一座大户人家门后,此时门外站着两个侍卫正朝我们走来。
“敢问公子是否是白启公子?”其中一个侍卫拱手问道。白启抿唇点了点头,白衫飘荡宛若天人,温润如玉的手指紧握着一把折扇,笑意荡漾。这样温柔的白启还是我从未见过的。我跳下马车后跟着白启进了那户宅子。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原本荒疏的院落,竟在花草的衬映下显得生动质朴了些。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墙面虽斑驳,但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这些种种让我不禁揣测,主人或许是个飘逸灵秀,有好生之德的世外君子吧。
白启不以为然只是手握折扇一句话也不说,走在他侧面看见他微微皱起眉头,我心下觉得有些紧张,莫不是这宅院里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在处理什麽事。宅院之内是一个比较小的女子闺房,此时我亦是男儿装便不可随意进入,白启却是径直上去推开门,遣散了那两位侍卫,里头一个遮面的女子,肤若凝脂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无神,端坐在藤椅之上显得有荣华贵,我不明白白启为何带我来见她,那女子恍若没有了一丝气息似的。
“这位姑娘是?”我疑惑的看了白启一眼,他却悠闲的打开折扇放在我手上。上头写着芈卿九三个字,我恍惚的瞥了眼那女子,她是那条小巴蛇?我记得那条小巴蛇的名字也是卿九。
“不知东公子可愿听奴家讲一个故事”那遮面女子起身走到窗前对着我说道。听她这般,我点头默许。那女子挥袖一抚,窗户上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像,却是在下一秒清晰可见。
听说当年楚国灭亡时,只有一位公主是被秦军厚葬入土,那位公主名唤芈卿九,后来听当时残留下的兵将说那位名唤芈卿九的女子并不是楚国人,而那位亡国公主也未曾存在过。只是在城破当日被秦军抓辱自尽未遂的女子,而后被誉做楚国最忠烈的公主从而厚葬入土,那日所有秦军都在她坟头哀歌嚎诗。
我不知睡了多久,只是在我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而且棺盖被封得死死的,透不进一丝光线,我用力伸手试图推开这道障碍,怎奈何重力在外头,我这般使劲也是徒然。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头有闷响步伐声,不到一刻棺盖便被人掀开,突然炸现的光芒使得我睁不开眼睛,刺痛感围绕在眼畔挥之不去,我便伸手去捂眼睛,而那刺眼的光却在这时暗了下来。透着微弱的光我看到那人,那是个眉目清秀书生模样的人,穿着青色布衣,头发被梳在脑后,只留下鬓前达至胸前的墨发,此刻正是一脸笑靥的看着我。实话说我并不认得他,或许他认得我。
“卿九你真的还活着”像是惊讶却又是特别坚定的说着,酥哑的嗓音让我听得特别舒服。见我没说话以为是我生气了,伸手把我从棺材里抱出来坐在棺沿上,他倒是像个话唠一直说个不停,只可惜我没听懂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而且我似乎哑巴了一般光张嘴不出声。。c3c59e5f8b3e9753
“卿九你怎么了?”他很紧张的掰开我的嘴看了半天,迷茫的不知所措接着便拉起我的胳膊往外拽,许是很久没有站立,刚被他拽起来腿一软就倒在地上。他见我这般慌忙的跪下来看我受了伤没。我摇了摇头,拿起地上遗落的木枝在蓬松的土壤上写下几个大字。
在荆山的这些日子里整天跟在师父后头修心养性,无论我怎么劝师父放我下山,师父都不肯,还说会有贵人来访,或许能够救我的性命。虽是贵人,又岂会是我的贵人。师父名唤白君临,行径倒是和王族世子那般儒雅尊贵,我也曾问过师父是否是王族世子,他却总是莞尔一笑道“哪有山野世子?”
过了不久师父口中的那位贵人的确出现了,当我被师父领去见他时才发现他或许真的是我的贵人。
还记得那日我在楚城内誓死抵抗,那时从城内骑马而来的人刚好停下看了我一眼又说“将这位楚国公主厚葬,切不可污玷”便驰马而去。残阳为景,将军袭一身银白铠甲驰越在马上离去,荡起卷卷灰尘。
那人倒是安静几分未曾对我有如此激动的情绪,师父见我这般便介绍道“这位是秦国世子仲孙辛”
仲孙辛,那个救我葬我的人吗?
“敢问仲孙公子去过楚城否?”我近似颤栗的腔嗓问他。
他捏着茶杯的十指有些紧轻声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从未去过楚城”
我倒是希望认错了,这一颦一笑真的是我的错觉吗?真的是我太思念那日的他了么?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告诉他,我便是当日那个在楚城被他救下又被葬下的姑娘。为何他不承认去过楚城,难道是在逃避什么?师父命我先下去说是有什么事情和仲孙辛世子聊,当晚听同门说日落之时仲孙辛便下了山。许是我那番话让他害怕了,却不知为何这几日竟是会梦到那日楚城相遇。
后来问师父为何会一直想着仲孙辛甚至会在梦里出现他的模样,师父竟是笑着说我害相思,怕是思慕仲孙辛,师父还特地说向我这般女孩都会有这种感觉这叫做春心萌动。
隔了许久也思念了许久,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看关于人鱼血的书籍,却听到外头有人在敲门,未等我去开门便一脚踢开走进来,我正想怒斥他时才发现踢门的竟是仲孙辛,像是急忙跑来的还喘着重气,微红泛上双颊,不自觉的朝我走来说“服下这个你的病就会好”说罢便从袖中拿出一个袖珍透明瓶子,里面装有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我问
“我的血”他把瓶子塞到我手里,那瓶内的血依然残留余温,定是师父要他这么做得,未等我拒绝。他便连瓶子带我的手一起紧紧的攥起。
“我会娶你,卿九,你会是我的妻子。”
我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毕竟我和他也不过见过两次,又怎么会谈起嫁娶之礼?我从未想过会嫁给他,只要让他记起我便好。我不知所措的想抽出他拉着我的手,见我这般他无奈的接着又说“将这位楚国公主厚葬,切不可污玷”我听他说这话怔住。
“芈卿九,你会是我的妻子,是我仲孙辛的妻子”他向立誓般说着,不知何时师父站在门槛处看着我俩,不由的咳嗽了几声,回过神的我赶忙抽出自己的手,离了他好远。
“仲孙公子是真想娶我这徒儿?”师父挑眉看着他,下意识的把我往他背后推,师父定是不愿让我嫁给他的。因为对我来说,他只是那日救我的将军,名唤仲孙辛,而其他的我却一无所知。
仲孙辛似是下定决心般不肯说出为何娶我的原因却要执意娶我,还说会守着我一辈子,会让我的病好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何总是说我的病,许是师父告诉他,我有病,必须吸食挚爱之人的血液才能存活。他却这般轻易的许诺了一辈子,我知道一辈子会很长,并不是谁都能兑现这一辈子的承诺。
师父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不知说些什么,他也知晓我思慕仲孙辛,见我未曾言语一句以为我生他的气便拂袖一抚道“若是如此便好好待我徒儿”,师父嘴角噙着一抹笑,他还是期望他的徒儿可以得到幸福的,并不是向他这般在荆山孤独终老都舍不得去寻那个可渡自己一生的人。
没过几日,仲孙辛便把我接回府中娶了亲拜了堂洞了房,这一切也的确是我所想的,成亲当日没有他人来祝贺,只有我和他。一个牵着红绸那端,一个牵着红绸这端,拜了堂。那日他说“我很羡慕你有师父有同门师兄弟。”
我问“为何?”
“因为我没有这些,我甚至都没有应该有的”他抱起我在我嘴角吻了口。我并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甚至没有应该有的……他似乎是一生悲凄的人却又娶了我这个命不长的妻,有时候真的会笑我们俩个竟是那么相似
成亲后他带着我去秦国最繁华的街道,带我去秦国古都,带我去许多我没去过的地方,可这一切怕是我的梦。因为在成亲第二日他便整日不会回府,我不知道他会去哪,在这里我也不认识任何人,府中仆人仗着地位高,觉得我不是秦国人会时常来找我麻烦,我也想着仲孙辛会早些回来。
可是等来的却是他领着其他女人回府的消息,我也是听侍候丫头说的,我根本不敢相信那个曾许诺自己一辈子的人,会在成亲第二日整宿不回府,却是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许是在荆山和棺材里待了很久的我都不晓得如何应付这种事情,我天生擅长粉饰太平也想着他们会接受我,接受我这个不是秦国的人,想不到就连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会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我嫁给他本就是个错。
我见那女人时是在她待在府里的第五天晚上,那时我正在绣锦殿外的荷塘旁边坐着
“这不是阿辛娶的妻子吗?”女人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的宁静,我抬眸看向她,或是在棺材里呆的时间太长,看夜里的东西会看清楚。那个女人很漂亮,而且是张很熟悉的脸,谁知我刚转头她便跑过来扇了我一巴掌,侧脸被打的烫红,上头还有着她的手指印。我捂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这一打倒是把我打醒了。。
“你做什么”我愤怒的起身看着她质问道。
她却抽出手中的玉在我跟前来回摇晃,我不知她是何意,也不想知道。那女人却勾起我的下巴说“芈卿九,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她一脸深意的看着我。
因离得她很近才发现我和她很像,尤其是侧脸极为相似,她嘴角噙着笑
“果不其然,阿辛娶你,是因你和我这般相似”她放下我的下颌,转身笑着走掉,芈卿九,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阿辛娶你,是因你和我这般相似
这般相似…还真是这般相似。
从一开始便是她的替身么,就连我是芈卿九的事情他都告诉她么。我痴痴的看着月亮映在水中的倒影,一个痴迷便投进了荷塘。我不知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我投河的事情似是激怒了仲孙辛,待我醒来后,便瞧见他靠在我床边浅睡着。我不想去看他,扭翻身时发生的稀疏声吵醒了他。
“卿九,你醒了”。
“嗯”不知为何听到他唤我的时候总是会去回应。
“卿九,以后不许出绣锦殿,知道吗”。
“为什么”我猛地起身看他,怕我去找那个女人吗?
仲孙辛告诉我,我怀有身孕切不可到处乱跑,他似乎很高兴,很高兴我有了他的孩子。不知为何那个女子的话在我心里扎了根,许是他娶我只是为了报复那女子,我害怕仲孙辛是那样的人,可是我又舍不得肚里的孩子。便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八个月。
八个月后师父却登门造访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回荆山。
“师父,我……”
“这孩子不可以生下来。”
当时师父的那段话似是炸药轰的一声在我脑子里炸响,这孩子,我和仲孙辛的孩子不能生下来……
“为什么!”我大喊着不顾师徒情面,我瘫坐在地上不知做些什么。
“若是这孩子生,你就必须死,人鱼血会随着孩子的诞生剥离你的身体,到时候你就是个死人”师父有些激动的说着,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徒弟会死。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一切都好了起来,可是这孩子却不能生下来。我送别师父后便急急忙忙的跑回仲孙辛的书房正要敲门时却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我并不像干涉仲孙辛的任何事却听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