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杏花开满园。
一场春雨催开了满园杏树,一位少女惊艳了满园春色。
杏树枝桠上,青衫的少年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把玉笛,桃花一般潋滟的眸子触上少女艳丽的微笑,手指握的玉笛便更紧了。
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眼前的女子,花一样的年龄,一身春衫,笑如银铃般悦耳,纵然面容上还带着稚嫩,可却却真真不失为长成一个美女的资质。
“叶臻,叶臻。”璞玉般的眸子弯弯,如月牙儿一般的可爱,少女在杏花间旋转,薄薄的春衫勾勒出含苞欲放的身躯,她微启朱唇,欢快地唤着他的名讳。
从什么时候起,叶珩已经长成了如此“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女?满园的春色,竟早已抵不了她一丝的颜色。
“叶臻……”
眸子潋滟。
“我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
朱唇贴近。
“不要娶夏尚书的女儿…….等着我,等我长大……我会是比夏鸢儿更美的新娘……”
眸中含泪。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夕阳下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一身洁白的长裙溅上点点滴滴的血红,她脚步踉跄,璞玉一般的眸子里是深深的绝望。
兵戈、铁甲、血腥、死尸……曾经连见到杀鸡都会吓得昏倒的少女,此时却面色呆木,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迎着天边落下的夕阳方向,艰难地向前前进。
“阿珩!”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叫,她没有回头,绝色的容颜如死去一般,呆板,木然。
“阿珩,阿珩!”
少年的将军,银质的铠甲上溅满鲜血,摇摇欲坠的身躯依靠着一把长剑,原本桃花般潋滟的眸子此时充满了血腥,嘴角微抿,带着不可忽略的怒意。
“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小蛇般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他不可遏制地跪下身子,低着头猛咳个不停。
“咳咳——阿珩,你要去咳——哪里咳咳咳咳——”他的肺部犹如一个巨大的抽风机,狂躁的因子疯狂地挤压他肺部的空气,他觉得,他要咳的昏死过去了。
前面的少女没有回头,丝绸般的秀发一倾而下,只给他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叶臻……你早就应该告诉我,我从来……都不是大靖的公主。”早已干涸的眼眶涌出了血丝一般的泪水,她的声音带着可怕的空洞,璞玉般的眸子不知望向何方,却终归不会再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他。
啪,眼泪落下。
他们之间的那条红线,真正的断了。
那一年,杏花树下,漂亮的少女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她说:叶臻,你要等着我,等我长大,我会是比夏鸢儿更美丽的新娘。
那一年,英俊的皇子在杏花树下,执起少女娇嫩的手掌,桃花般潋滟的眸子是澄澈的爱意,他说:我一定会的,等你成长。
她,本是西荒统领宠姬的女儿,因西荒败落,被送入大靖做质子。
她,是卑贱的狗,永远永远,配不上他高贵的身份。
他们的结局只能是悲惨。命运,给他们俩人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清凉的午后——
飘渺的纱帐,清凉的水亭。
绝色倾城的她一身石榴裙,纱织的红裙子在飞舞的白纱中是那般的鲜艳。
纤细的手指,紧握着一把沉重的金错刀,刀刃抵着他的喉咙。她将他压倒在水亭软榻上,小巧的鼻尖抵着他的额头。
她的声音低压而沉重:“叶臻,我本该恨着你的……大靖的贵族!”
那把金错刀,最后没有隔断他的喉咙,却狠狠插进悲痛绝望的她的心口。
他失声的尖叫响彻水亭!
最后一次相见,她一身嫣红的嫁妆,倾城的容颜覆盖上厚厚的胭脂和水粉,满头琳琅的首饰。一顶红轿子,将她抬进了巫府。
他作为皇爷站在迎亲的队伍中,巫家的大少爷巫黎常年奔战,连婚礼举行都是特意从边关奔回,风尘仆仆,英武的面容上透着无法掩盖的疲倦。
“巫黎,你回来了。”他的心莫名的酸楚。同为少年英雄,作为皇子的他生来高贵……而巫黎,常年的战争晒黑了他的皮肤,发号军令毁坏了他的喉咙,他的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无疤痕的存在……特别是在那英俊的面容上,一条尖利的刀痕从眉心划过,纵然平添了几分粗犷,可那好看的容颜也不再完美。
“是,殿下。”巫黎微微扯起嘴角,星辰般的眸子亮的令他难以正视。
他嘴角扯了好久,终于还是揉着太阳穴,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拍着挚友的肩膀,“巫黎,好好……好好对她,她是西荒的郡主……受过很多……苦……”
所以,请别把你对西荒人偏见带给她。
给她一点爱,一点关心。
……至始至终,她所要的,都不过是那么的一点感情。
“我会的。”英武的青年微笑,大红的长袍衬得他愈发英挺,“……我一定会的,殿下。”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一场巨大的变革,他的父王——老王爷遭人暗算,王爷府被抄家,女眷和未满十八岁幼童发配边关。
他逃走了,逃得奚落,一匹英武的雪白骏马驮着他飞越高山,跨过怒江。手里的刀刃折了一把又一把,翻卷的雪白,喷射的血红,刀光剑影,血染红了一切,白照亮了血红。
他逃到了玄族,从此隐避于此。
那一年,小皇子叶臻亡;
那一年,玄族叶臻出道;
那一年,巫黎离开叶珩;
那一年,叶珩吐血发病……
宁静的月夜,俊雅的男子一身雪白道袍,衣角和领口绣着精致的彼岸花纹,月光温柔的洒落在他身上,桃花般的眸子深沉而内敛。
“尊上,有位姑娘求见。”门外,小小的道童恭敬地跪下,雕花的木门映衬出一个女子依依袅袅的飘渺身影。
他眼皮跳了跳,修长的手指放下茶杯,声音冷涩:“……请进。”
雕花木门从外到里缓缓推开,道童苍白的手指落下,一抹动人的飘渺纱裙如云般散入。
青丝披肩,眉眼如画,纱裙飘然。
世间最美好的语言都是为她量身定制。
她的美,一如往日,可惜美得忧伤,美得寂寞,但依旧——美得令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