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素从没想过在训练之外她和苏艺潇还会有交集。

人品差的时候真是什么都做不好。要是袁素知道自己马虎的性格就不会那么轻易把钱放在这么浅的口袋里了。

袁素使劲掏着口袋，小脸憋得通红，还时不时地往旁边瞄几眼，生怕遇见熟人。收银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把袁素买的东西放回篮子里，准备赶她走。

“总共五十是么？”一个令人舒心的声音在袁素身后响起，袁素只看见一只白皙却带着稍许趼的手递过去一张五十，然后提起篮子里的塑料袋，而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拽住袁素的手腕，将还不明所以的她拉出超市。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出些许燥热。袁素这才回过神来，挣脱了那只手，边道谢边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谁知那只手把袋子拎高了，好像不希望袁素拿到。袁素有些奇怪，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逆着光的面容看不真切，只是嘴角扯起的弧度似乎带有些许意想不到的柔情。

“怎么，钱还没还，就这样打算回去了？”听到这戏谑的声音袁素猛地一惊。果然，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苏艺潇。不过，他什么时候这么玩世不恭了，不是一向冷着一张脸，写着生人勿近的么。苏艺潇见袁素一直盯着自己，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打量着他，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动。袁素一慌，脸完全不受控制的变得绯红。该死，为什么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碰见的是他。

袁素定了定神，强装冷静地问：“你怎么会在超市的？”

“我要是不出现，不知道某个小朋友会怎么被坏阿姨赶出来呢。”苏艺潇一脸无害的笑容。

“我……那个……我那个是意外……对，是意外好不好……我才不是把钱丢了呢，我是真的找不到……恩，是的……”像是在给自己肯定的勇气一般，袁素不自觉地加上很多感叹词，可是声音却越来越轻。

苏艺潇看着她慌张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这般可爱的女孩子怎么着也得多逗逗她。于是，他挺直了腰杆，故作严肃地问：“那好，你现在就把钱还我吧，我可以等你找到那些钱。不然我可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哎？！”袁素一愣，也不管街上的人是不是都在看她，就开始对全身进行了大搜索。结果，可想而知。袁素低垂着头，她的半边脸隐没在长发下，肩膀开始轻微地耸动。苏艺潇吓了一跳，不是吧，这女生也太娇弱了，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么。他弯下腰，仓皇失措地说道：“对不起啦……我是逗你的，我怎么可能这么坏呢是不是？恩哈哈，就是……那个你别哭啊，大不了……大不了算我请你的啊，这钱不用你还了可以吗？”苏艺潇慌张地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袁素。

“这可是你说的~谢啦，帮我省下一笔开销。”袁素眼疾手快地接过袋子，在苏艺潇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当跑出几米远，朝着他嚷道。

苏艺潇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另一头也冲袁素嚷：“你耍我啊！回学校你等着看我怎么讨回来！”

“你要不耍我我怎么可能跟你玩这套。在你最仓皇失措的时候我才可以下手啊！不过你的追债我拭目以待！”袁素冲苏艺潇挥了挥手说了句不用送了，就消失在过往的人群中。

谁要送你啊。真是好笑呢。苏艺潇面对夕阳，看着已找不到袁素的人群，轻蔑地一笑。

啪。大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手里的袋子往沙发上一丢袁素也顺势倒在了绵软的质感里。就想这么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管它什么青梅竹马，去它的商业纠纷，既然不想依靠家里就应该彻彻底底地独立。可是任凭自己怎么平心静气脑海里苏艺潇的笑靥就是挥之不去。那样戏谑的笑容与记忆里尘封已久的面容重叠，似乎并不能对上号啊，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那么熟悉呢？交叠在一起的面容模模糊糊的，既而又开始清晰，像是重合了一般只剩下苏艺潇妖魅过分的笑。袁素结结实实地被自己吓了一跳，一下子惊醒过来。没来得及穿上拖鞋，跌跌撞撞地朝卧室跑去。

那是一个黎色的檀木盒，面上有点斑驳，似乎有一些年代了。小巧的锁孔上耷拉着一个精致的卡通锁。袁素端着这盒子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她忽然有些害怕，虽然里面装的仅仅是她过去的回忆，纷扰却珍贵。只是这些她都当作了过去。

终是放下了盒子，仰面躺在床上。硬质的木板床发出细微的吱吱声，不知道为什么袁素一直觉得木板床睡得比较踏实。

翻来覆去一番，脑海中迸出的一幕幕场景她再也承受不住。反正已经记起来了，索性记个彻底，就当作，乘了哆啦a梦的时光机进行一次时光旅行吧。袁素这么想着便也手脚并用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一叠像是信笺的薄纸，一本日记，一片枯叶，一条褪色的手链，一把断了一个齿的桃木梳以及最下面一张泛黄的照片。她抬手拿出压在最底下的照片，轻轻吹了吹覆在面上微不可见的尘埃，视若珍宝一般。照片上是两个小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女孩子扎着羊角辫鼓着小嘴对着镜头使劲卖萌，天真可爱眉目与袁素一般像。而一旁的男孩子眉清目秀，红唇微启，只是好看的眉头有些紧皱，虽一样看着镜头却似乎越过了镜头看向不远的某一处。

袁素看着那个男孩许久不曾回过神。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为什么那么陌生，连眉目都不相像了呢？应该不会，你，绝对不会认不出我不是吗？

袁素小心翼翼地将相片放回去，仰头憋回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起身走到窗前。音响里单曲循环着《退后》。窗外的夕阳不像午后的烈日那般浓艳，带着一点颓废的美，昭示着它的离去。徐徐地打开窗，晚风透过窗棂将屋内的空气搅动，带动了浅色的窗帘，演绎着一场绝美却注定要落幕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