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奸以为直者。“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矣,其终也已。”我亲爱的读者们,相信这段话对于你们来说并不陌生。女子,小人,无论在古代社会还是现代社会,都是相当难缠的生物。有位著名的学者曾在她的新书中解释小人乃是小孩子的意思,虽然这一说法招来了众多非议,但不得不肯定的是,她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女子难养,今日青春期,明日更年期。你奉承她,她骂你油嘴滑舌,你冷落她,她恨你不解风情,你说她瘦,她偏说现在以胖为美,你说她胖,她准会虎视眈眈道:“那你去找个瘦的去吧,去吧去吧去吧!”当然,此话并不代表我是个歧视女性的人。女子难养,小儿更难养,因为小儿比女子更加记仇,就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没有多给他买一支冰淇淋,他也会一直记着你。现在,小天使幼儿园的每一个孩子们,都记住了周晖和麦娟娟。好,亲爱的读者们,让我们把时间推回到几天以前。
那天,麦娟娟开着车带着周晖行驶在去到小天使幼儿园的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打开收音机,交通广播里正在播放那首经典歌曲《加州旅馆》。这是麦娟娟最喜欢的歌,她不禁跟着音乐哼唱起来。“娟娟。”周晖道:“你每天哪来的那么多好心情。”麦娟娟看也没看他,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苦瓜脸,扑克脸,好像谁都欠你五百块似的。”周晖切了一声道:“五百块。现在五百块能干什么。上个厕所都要一块钱,我一天起码得去个七八次,五百块也就是……”说道这里,他突然止住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车前闪过。没错,就是她,那天自己在楼道里遇到的女人,她还是披着头发,悄无声息的走过人行道。那时是早上六点多,大街上除了上学的学生,还没有什么。周晖瞪大了眼睛,他小声的问麦娟娟:“看到了吗?”麦娟娟不耐烦道:“看到什么了?”周晖的脸色顿时变了,他颤抖道:“一个……一个女人。”麦娟娟摇了摇头道:“没呀,哪儿来的女人。”周晖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麦娟娟说。他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这红绿灯实在太长了,等了好久车子才发动起来。麦娟娟疑惑道:“周晖,你是不是不舒服,生病了?”周晖摇摇头道:“没。”麦娟娟哼了一声道:“那就是想女人想疯了。”周晖没再理她,他暗自思忖着,这个女人究竟是人还是鬼。那天在楼道里看到的血迹一定是那个女人留下的。她是想害自己,还是在向他表达着什么讯息呢?周晖烦躁地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成了一团倔强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正在周晖郁闷不堪的时候,麦娟娟把车停到了一处居民楼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走吧,到了。小天使幼儿。”
这座幼儿园建得很早,是小城一家口碑不错的幼儿园。最大的优势是它就在市机构的对面,所以很多在机构上班的年轻父母都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因为离得近,所以很放心。每天早晨六点半,园长就要带领着老师们开始打扫卫生,准备早餐,八点钟,家长们就会准时把小孩子送来。麦娟娟并不喜欢小孩子,她总觉得他们很是吵闹,而自己喜欢安静些的生活。周晖则不然,从小就在家帮忙照顾弟弟的经验让他对孩子们很是疼爱。这一天,园长照样带着老师们在做准备工作,只是大家脸上都面带悲伤,想想也知道,一个同事的惨死对她们的震惊是非常大的。周晖和麦娟娟走到操作间,他们掏出警官证给园长看。那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旁边一个正在摆放水杯的女老师交代了几句,就放下手中的活计,示意周晖和麦娟娟跟她走。周晖从后面看到院长的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她穿了身紫色的职业装,线条很是玲珑。
园长毕竟园长,办公室里多少有些领导的派头,办公椅自然是那种真皮的大椅,一米五长的鱼缸里养着几只悠闲的银龙鱼和罗汉鱼。办公桌上是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文件。电脑是关着的,旁边放着一小盆仙人掌。地上铺着红色的软毛地毯。左边一堵墙上满是幼儿园所获过的荣誉。周晖和麦娟娟两个并排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木椅上,园长坐到她的皮椅上,她摘下眼睛,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姓张,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配合,早些给沈老师还有彤彤……”话到此,她竟哽咽了,眼泪顺着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流了下来。麦娟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去抽泣了一会儿,点头向麦娟娟道:“谢谢你。”麦娟娟安慰她道:“我们理解您的心情,我们也希望这个案子早日侦破。”张园长道:“我一定配合你们。”周晖咳嗽了一下,道:“那么,请您谈谈沈文京老师吧。她平时在幼儿园里为人如何,有没有与她产生矛盾的老师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入园的?”张园长又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沈老师比我早一年入园,她十年前大专一毕业就到了这里,是我们这资历最老的老师。沈老师对我们都特别好,她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抠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可是人真的是个好人。我们谁都没见过沈老师发脾气。我记得很清楚,十年前,因为我爱人的工作调动我来到了这里当园长。我们夫妻俩都忙,尤其是我,一步也不能离开幼儿园。那时候我儿子才上小学,每天没人接送。沈老师知道后,每天中午照顾完孩子们吃饭后就急匆匆地骑车跑到小学把我儿子接来。当时有几位老师非议她拍马屁……”说到这里,张园长已经泣不成声,她拿着麦娟娟递给她的纸巾抹了好几次泪水,才又哽咽着说:“我开始也这么怀疑过她,后来我渐渐发现,沈老师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她关爱身边每一个人。”周晖听罢,又问道:“那后来呢?”张园长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很喜欢沈老师。谁看到小孩子捣乱难免心烦,只有沈老师始终很耐心,每年元旦沈老师都给同事们送她自己做的小工艺品。后来,我爱人给沈老师介绍了他们单位的电工,叫孟天。两个人结了婚,有了彤彤……”说到“彤彤”这两个字时,张园长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抽噎道:“彤彤在我们幼儿园上中班,和她妈妈一样,彤彤永远是最受同学欢迎的人,谁都愿意找彤彤玩,谁吵架了都喜欢找彤彤评理。”麦娟娟问道:“那案发前几天,沈老师或者彤彤,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张园长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有。前几天市座来参观幼儿园,彤彤表演了节目,市座特别喜欢彤彤,还邀请彤彤去家里作客。那天沈老师还特别高兴,直说彤彤出息了。”麦娟娟又问道:“那幼儿园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比如四周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现?”园长摇摇头道:“没有,幼儿园附近一直很安全,孩子们都回家后,就是一些老师们的爱人或者男朋友在等她们下班。那些人我都认识,都是很正派的人。”麦娟娟道:“能给我们提供名单吗?”园长思索了一会儿道:“有三个人。我记得一个是江云老师的爱人,经常跟我们一起聚餐,是市机构宣传部的新招的研究生。还有一个何美祺老师的男朋友,他只来过三次,我是远远的看过他几眼,那时何老师还没下班,我也不好打扰。何老师给我们看过他的照片所以我认住了,是在外企上班。还有一个是白静老师的男朋友,这个我也很熟悉,是副院长的儿子,在银行上班。副院长和我是住门对门的。”麦娟娟听罢,又问道:“那沈老师跟彤彤和那些老师的家属或是学生家长有过什么矛盾吗?”张园长摇摇头:“沈老师很节俭,她不经常参加聚餐,所以其他老师的爱人或者男朋友根本不认识沈老师。至于家长,那就更不可能了,没有一个家长不说沈老师好的。不信,你看。”张园长从抽屉里掏出一封联名信,她打开信封道:“去年市里因为沈老师表现优秀要调她去一家新开公立的幼儿园当院长,家长们当时很着急,写了这封信要把沈老师留下。就这样,沈老师才没有调走。”周晖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在一旁做笔录的麦娟娟道:“您还有没有什么没有回忆起来的?”张园长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周晖道,那请您把幼儿园其他老师叫来吧,我们做个笔录。张园长戴上她的金丝眼睛,叹了口气道:“好吧。”说罢,走出门去。
不一会儿,两个穿着紫色职业装的年轻女老师走了进来。周晖问道:“你们怎么都穿一样的衣服?”其中一个梳着马尾辫的老师道:“园长规定了要统一服装。”麦娟娟道:“好吧,你们先坐下。”两个老师并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样子看起来有些紧张。梳着披肩发,鹅蛋脸的江云眨着她那双大眼睛问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周晖正要问,麦娟娟突然道:“不是有三个老师吗?怎么只来了两个?”梳着马尾辫,眼睛细长妩媚的白静道:“何美祺老师今天早上请假了,她身体不好,常生病。”周晖点点头,向江云问道:“你叫江云是吧,刚刚张园长给我看过你的资料了。请问,初九那天下班后你在哪里,谁可以作证?”江云想了一会儿道:“我和我老公一起在酒吧请朋友们玩,玩到了很晚。”麦娟娟道:“有什么证据吗?”江云道:“你们稍等一会儿。”说罢,走出门去。过了一会儿,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发票道:“你们看,这是那天的发票。我平时有攒发票的习惯,这样好记账。”周晖看到,那是小城一家西餐馆的机打发票,上面的时间是二月三号,也就是初九,时间是凌晨三点。而沈文京的死亡时间是在二十三点左右。周晖又问道:“在这其间你有没有中途离开过酒吧?”江云摇摇头道:“没有。”麦娟娟把头转向白静道:“案发当天下班后你在哪里?”白静笑了一下道:“我在火车上,因为第二天我弟弟要结婚了,我请了假回去参加婚礼。喏,给你们看火车票,正好没来得及扔。”周晖接过火车票,上面的发车时间是晚上八点,而且的确写着白静的名字,票也是被检过的。麦娟娟不放心,又讨要了两张二月四号早上六点白静和自己母亲在家的合影。两个老师都排除了嫌疑,周晖显得有些失望,麦娟娟收拾好笔录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另外何美祺来上班的时候请你们通知我,我们还要来做一次笔录。”四个人正要往外走时,突然,园长办公桌上的电脑自动打开了,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一处花丛前荡秋千,她的头发长长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女人正是,沈文京。四个人吓得愣在了原地。沈文京一边荡秋千,一边用细细的声音唱歌,她唱的是:“我的乳房不见了,我的肠子被剪断了,你告诉你告诉我,我女儿的头颅在哪里……”声音幽幽的在四周回响。两位女老师吓得冲出了办公室,麦娟娟惊恐地看了周晖一眼,周晖拉了拉她的手,然后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电脑前,周晖猛地一下拔掉了电源。一切,都恢复安静了。园长闻声赶来,她也惊慌道:“出,出了什么事了?”麦娟娟上气不接下气道:“最后,最后一次,碰,碰这个电脑是在什么时候?”园长带着哭腔道:“我,我是个电脑盲,这个电脑,只用过一次,是在一个月以前。”周晖抹了把汗道:“这样吧,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迎接学生,这个电脑我要呆会局里一趟。”
走出小天使幼儿园,麦娟娟有些担心道:“周晖,我总觉得,这个幼儿园里有问题。”周晖抬起头看看天空道:“是,是有问题。这个幼儿园被人监视了,包括你我,都被人监视了。”麦娟娟沉重的跟着周晖向车停的地方走去。走到车前,麦娟娟和周晖都定住不动了。一个雪白的奶油蛋糕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麦娟娟的车盖上,上面点着五根蜡烛。周晖怎么看这个蛋糕怎么觉得奇怪,这个蛋糕,这个蛋糕竟然没有一点杂色,完完全全的雪白的,就连蜡烛也是雪白的!这样子,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漂亮的生日蛋糕,而更像是一个摆在灵堂前的祭品!周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蛋糕打落在地上。白色的奶油顿时碎成了一朵在风中睡着的,残破欲死的花。麦娟娟再也忍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了周晖怀里。周晖紧紧地抱着麦娟娟,他自己也感到不寒而栗。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案件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周晖把牙咬的咯咯直响,现在,他恨不得把这个世界翻个底朝天。
好了,我亲爱的读者。请允许我再插播一个有关痛痒的小故事。《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云:“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女还顾反为女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曾子曰:“婴儿非与戏也。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乃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遂烹彘也。”这个故事是说,曾参的妻子到市集上去,她的儿子跟在后面哭着要去。母亲就哄她说;“你回去吧,等我回来以后,给你宰一头猪吃。”妻子从市集上回来了,曾子要捉一头猪来杀了。他妻子马上阻止说:“我不过跟儿子开个玩笑罢了!”曾子说:“小孩子可不能跟他开玩笑啊。小孩很幼稚,处处向父母学习,听父母的教育。现在你欺骗他,这就是教孩子撒谎。做父母的欺骗孩子,孩子就不会相信母亲,因此,这不是教育孩子诚实的方法啊。”于是就把猪杀了,煮给儿子吃。这是我儿时最喜欢讲给母亲听的故事。因为她总对我说:“你好好看家,妈妈买糖果给你。”可是当她每次空手而归的时候,我就会生气的反驳:“你对我撒谎,以后我还会对别人说实话吗?”渐渐的我麻木了,直到现在,我很是讨厌这个故事。闭目养神,我想起了那头猪死的死的时候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