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掀开被子，发现被子都湿透了，我摸摸心脏——还在“扑嗵扑嗵”乱跳。我做了个深呼吸，等平静下来，开始回想昨晚做的那个噩梦——我梦见秦海燕突然将雷小凯抛弃，转而答应了我这么多年来的苦苦追求，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们迅速进入热恋之中。雷小凯恼羞成怒，对我说他已买好了当日到北京再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票，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他要来把我砍了，以解他心头之恨。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有理会他，心想他就那么只瘦猴子，我两根手指头都捏死他，还来砍我，砍个屁。没想到第五天清晨，当我正在做早操的第二节“伸展运动”的时候，头发蓬乱、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劲霸”牌内裤、穿着双烂拖鞋的他真的出现在我前方的那条小路上，手握一把斧头，怒气冲冲，眼睛充满仇恨地瞪着我，朝我走来……

我穿好衣服，打开手机，准备下床刷牙洗脸然后去做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不料手机打开后，有一条未接短信。我心想，难道真是秦海燕发来的，她要告诉我决定接受我对她的爱，从今天开始做我的女朋友？

想到这，我心里着实有点小激动——不，不仅仅是激动，仅直就是狂喜。我手颤抖、摇晃着按下接受键，短信打开后，一看发信人——却是***昨晚我梦里那个要拿斧头砍了我的雷小凯！“妈的，是这个王八蛋的短信，我看到就恶心！他大半夜的发短信我干嘛，难道是真的要在五天之后的那个清晨拿着把大斧头来边疆杀我？”

我看了眼我那个大水壶，想到，你丫的，你要是真拿把斧头来砍我，**起这个水壶往你头上砸去，跟烫猪那样烫死你去！

可是我又想，不对啊，秦海燕又没发短信或打电话什么的跟我说准备和我谈恋爱，雷小凯把我作为斧头帮的砍杀目标干嘛？哦，难道秦海燕只要跟他分手了，就是我的错，我就得死，以谢天下？妈的，我又不是傻逼，傻得跟清朝末年的九州一样，你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怎么砍杀就怎么砍杀……

想着想着，我都忘了看短信内容了。短信就简单的四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心里纳闷，抓狂，“什么什么意思啊？你个霓虹小凯子，猥琐男，闷骚鬼，死装逼的，什么什么意思啊？你大娘的你又不是女的——就算是女的也比鬼还丑，我对你能有什么什么意思呐？难道我想搞你不成？你个王八蛋的，以为自己读书成绩好，老是你一副天下老子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的样子，说话盛气凌人。妈的，以前还满嘴这个兄弟、那个哥们，最后趁你不备，背后捅你一刀，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我真想这样回他：“我又没强奸你，什么什么意思？”不过想想我不是和他那么猥琐的人，没他那么下流，没他那么犯贱，没有用这么其实很到位但有失我君子风范的词。我想了想，回了个——“什么什么意思？”发完我后我骂了句“王八蛋”就刷牙洗脸去了。

短信在我做早操而且刚好是第二节伸展运动的时候回过来了，我停下手中的运动，掏开手机打开一看——“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我急忙抬头朝昨晚梦见的那条路望去，想看看是不是真如梦里所发生的那样，雷小凯穿着拖鞋、套着内裤、头发蓬乱、手握一把斧头朝我走来。不过我没看到他，只看见一条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的狗在那边走来走去。确定他没拿着斧头来砍杀我之后，我放下心来，回归到短信——明白人？我明白什么啊？难道我昨晚梦游到哈尔滨把你给强奸了？没有啊，我记得没有啊，你是个男的，长得又那么猥琐，要强奸你，得需要一颗多么坚强的一颗心……明白人？我们都是明白人？你这种傻逼也和我相提并论自称是明白人？你明白个屎，你个白痴……

我回了句：“我明白什么啊我是明白人？你个神经病，臭傻逼，吃到屎了你！”发完后我放回手机，继续做操，做第六节踢腿运动——我幻想着那个装逼犯就在我眼前，我抬起腿，一脚一脚地踹他裤裆。

踢腿运动刚做完，正要准备做跳跃运动，短信来了，我掏出打开，他说道：“林梦翔，别装了，你这样有意思么？”

我回了个“装你妈逼！”就把手机关了，开始做又蹦又跳的跳跃运动。在跳的过程中，我把地板当成雷小凯，我使劲地跺……

上午满课，两节英语两节高数。上英语课的时候我完全走神，耳朵里听着破耳机里传来的英语，心里想着的却是千里之外的我的仇人雷小凯。我虽然关机了不想再鸟这个王八蛋，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纠结于我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忘了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为何而说。我们高中上的是尖子班，是中考全县前四十名和副校长、主任、银行行长、百万富翁他们的儿女组成的。刚来的时候，由于我们来自全县各地，彼此比较陌生，一般都只和原先那个地方的人腻在一块。而且，班主任不知什么原因——我曾记得的，现在忘了，好像是为了防止相互太熟悉堆在一起讲话还是为了防止男女生日久生情影响学习成绩自毁前程什么的——每个星期前面三排交替轮换和后面三排也交替轮换，让我们不容易那么快熟悉起对方来，再加上高一就有九门课——加上体育课就是十门了——刚好凑成个“十全十美”。大家埋头苦读，只为名次好看点、有面子点。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雷小凯长得实在太过大众化，很不起眼，很容易淹没在人群之中，根本不能引起我的注意——我的心思全在以秦海燕为首、李燕燕为辅的美女们的身上——我仅能从紧凑得不能再紧凑的时间里瞄瞄这些美女，如果再拿出点时间瞅长得有点像只猴子的雷小凯，我下次月考的排名一定下降三位数以上，降得比九州的股市还惨。总之大一和这个姓雷的小凯子是没什么交集的，他走的是他的阳光道，我行的是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谁也不欠谁。

渐渐熟起来是在高一高二之交的那个夏季，我们有一个月的补习时间，提前上高二的内容，以甩掉其它学校，保持竞争力——虽然这是教育部明令禁止的，可是学校为了早日弄到省一级达标，必须拿出点成绩点给上头的人看看，而要拿出点成绩就必须对我们狠下手，把我们当牛当马当狗使——尽管我们只想做一头猪，吃完睡睡完吃，以此快乐无忧自由自在了此一生。就是在这个夏天，我们班不知怎的，大换起位置来，而且这种大换是我们自发的，没有班主任的授意——但她没有给予反对，而是采取了默许的态度。就这样，我和龙哥不知怎的，突然莫名其妙地就穿插到雷小凯那一组中间去了，我们在第四排，雷小凯那时在第三排，秦海燕在第二排，第一排是傅丹丹和李华华。从此我和雷小凯每隔两周就会“相会”一次——当然，我是一点都不期待与他“相会”什么的，他坐在我面前，我每次抬头看黑板首先看到的就是他那椭圆形的有些猥琐的后脑勺。除了讨厌他那个猥琐的后脑勺之外，还有一个不喜欢他在我前面的重要原因是——他坐在我前面，意味着秦海燕就要往前挪一排，不在我的前排了，这对我近距离观察她、想念她是个致命的打击！因此，每当秦海燕离开我前排的那一两个星期，我就倍感失落，上课都觉得没劲，而且也莫名增加了对雷小凯的恨，心里每次都暗骂道：雷小凯，就是你这个王八蛋隔在我们中间，把我们的距离拉大了，我现在想摸摸她垂落到我桌上的发丝都成为幻想了！你个猥琐男，你为何这么要不得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豪无顾忌地邪恶，带给我的却是漫长的没有边际的痛苦？

可是他体会不到我的痛苦的——相反，每次他换到我们前面的时候会跟个傻二似的高兴你老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捡到钱了，总是笑得你暴牙从那张尖嘴里露出来。我曾问过龙哥，龙哥，他高兴什么呐，是不是喜欢你，一靠近你就兴奋起来了？龙哥此时总是笑着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呐，可能是他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吧，呵呵。此时的我会瞪龙哥一眼，然后心里想到，**，我才不和这种人搞同性恋，你腐刑我、鞭笞我、五马分尸我我都不搞，要搞你个丫的和他搞去。

雷小凯坐在我前面之后，我有了近距离观察他的机会，——不过这种近距离是被迫的，我实在没什么心情去观察这么个令我食欲下降的人——我发现他头发有点卷，卷得有些猥琐，跟他的长相一样。长相猥琐是有些猥琐，不过他很刻苦，拼了命的学习，每天早上我来之前他早已都把英语课文背了N1遍了，每次下课了他都还在那里飞速地做着数学题，每次晚自习人都走光了他还在那里研究“苹果为什么是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掉”……我和雷小凯的交集并不多，一是由于我和他的学习成绩不在一个档次上，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他有什么问题都主要和龙哥讨论；二是因为我感觉他这个人除了猥琐，还有点不实在，做人不够真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还有些侍才傲物，骨子里看不起学习成绩比他差的人——虽然表面装得你多么和善与可亲。

我们仅有的一点交集是在“足球场”上。我们都非常喜欢踢足球，经常会在一起踢。不过在无数上我们交流也不多，因为他球德和他人品差不多——很自以为是，明明是三角猫的技术，却偏偏以为自己就是球王马拉多纳，只顾自个儿踢，经常丢球，还骂队友是猪不前来支援，骂对手是狗，下手太残忍。所以如果和他是队友，作为回应，我宁愿直接从这个球门大脚直接射门也不愿意传给已经站到了对方球门里的他；如果他是我对手，看到他带球，我会狠狠地一脚铲过去，连球带人的铲，把他给铲翻了、铲残了——当然，他保护措施做得很好，经常我腿还没碰到他他就先假摔在地那边痛苦地呻吟了，然后看着我被他的队友们谴责、怒骂。

和他的关系改善、交集多起来是在高三下期高考最后冲刺的最艰苦时期。

那时，高考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白热化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