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景瑞大军压境的消息传到了邀月朝堂上。
“什么?!”祁云熠还没说话,垂帘听政的皇太后高月失态地一拍座椅的扶手站起来,“景瑞怎么会突然派兵攻打邀月?他们有多少人?”跪在地上的传信兵立马回答:“回太后娘娘,将军说至少有五十万大军!”
“这怎么可能!景瑞军队最多也就六十来万,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突然派这么多人到邀月境内的。景瑞的夜皇难道是傻子吗,他这样把景瑞境内的军队都派出来,难道就不怕天星乘虚而入?”高月还是不愿意相信,大声说道。
传信兵无言以对,金銮殿上大臣们开始在底下交头接耳。一直没有说话的祁云熠这时候开口了:“太后娘娘,你说的六十万,是景瑞原来的军队数量。现在景瑞的皇帝是夜皇夜轩辕。太后娘娘您觉得,一个能送出魔剑诛仙的人会是一个甘愿自己国家一直处于弱势的人吗?并且,今年来,我们能收集到其他三国的信息,何时收到过景瑞的确切信息?朕倒是觉得景瑞现在拥有的军队数量绝对大过邀月,所以他们敢派五十万大军压境。”
高月听后仔细一想,的确如此,自从夜轩辕登基之后,邀月派到景瑞的奸细全都失去了音信,也就没有消息传回来。再一想到前几日那个白衣的男子冷笑着对自己说:“那好,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啊!如果你哪天想通了,想把兵权交给我了,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高月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景瑞大军什么时候会进攻?”高月声音故作镇定地问还跪在地上的传信兵。“回太后娘娘,对方的主帅是景瑞的夜皇,他说答应景瑞御用琴师白狸开出的条件就会立即退兵,否则三日后便开始进攻邀月边境城池!”传信兵回答道。
高月怒:“哼,休想!邀月百万大军岂会怕他们景瑞区区五十万人!皇上,下令和他们景瑞开战吧,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打!”明显的命令语气,不说祁云熠听起来不舒服,连大臣们都觉得高月太过分,纷纷皱起眉头。
祁云熠知道景瑞的五十万大军是白狸让夜轩辕派来的,只是他听到白狸说让夜轩辕派些人,越多越好,却没想到夜轩辕竟然派了五十万大军过来,一步就把高月逼到死角。“镇远大将军手中本来有三十万大军,加上原来太子殿下手中的十万兵马,总共四十万人马。太后您手中还有睿亲王的十万兵马,朕手中也有三十万兵马,还有左右相手中各十万全都分散在各地,短期内,至少在半月内是无法全部调集到邀月和景瑞边境的。”祁云熠说道。
“那就让四十万兵马先撑着,援军再陆续赶过去,哀家就不信他夜皇敢和邀月大军硬拼,哼!”高月冷声道。祁云熠听后只是温柔一笑,谦和有礼地说道:“太后娘娘,您不觉得和景瑞硬拼不是什么好主意吗?遭殃的是两国的百姓,士兵们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有父母亲人,太后您不妨说说那琴师的条件是什么,如果合理我们接受,免去一场战争也不是不可啊!”
阶下的大臣们也都纷纷跪下说:“请太后娘娘三思!”高月似是才想起来一般,狠狠瞪着祁云熠说:“呵,皇上早就和景瑞的夜皇串通好了吧,用大军逼境来要挟哀家交出兵权,皇上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祁云熠无视她的嘲讽,依旧笑得温和:“太后娘娘,您也知道,朕这些时日可都在宫中,别说出宫,连大臣们都没有单独见过,如何和景瑞夜皇串通呢?难道太后娘娘您安排在朕宫中的人没跟您报告过?”一席话,道出了高月对他的监视,更激起大臣们对他的同情,大臣们心中的天平也都偏向了他。
高月看着祁云熠笑得谦和的脸,听着他暗讽的话语,只觉得有气无处撒,愤愤地一甩袖说:“总之,哀家是不会答应他的条件的,退朝!”明显的越俎代庖,众大臣面面相觑,祁云熠倒是不在意,浅笑着说:“退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谁都没有注意,金銮殿某个角落,似乎有个身影闪过,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几瞬之后,锦瑟的身影出现在吟雪楼听雨轩中,俯身对侧靠在软榻上品茶的白狸耳语几句,白狸挑眉一笑说:“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你去让夜轩辕送她份小礼物,比如几个副将什么的,最好是高思成的亲信!”“是!”锦瑟领命消失在听雨轩中。而存在感极低的百里逸风只是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
“啊——!”这天傍晚,东宫皇太后宫中传出太后惊惧的叫声。太监宫女们闻声冲进太后宫中,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吓到脸色惨白,硬着头皮冲进去,等着他们的是十几个摆成一排表情惊恐的血淋淋的人头,大部分弯下腰呕吐起来,有些吓得跌坐在地上,裤裆处湿了一片,个别几个胆小的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高月弯腰干呕了几声,毕竟多年稳坐皇后之位,各类血腥龌龊事件都接触过。但这直白的鲜血还是让她脸色惨白,她认出这些头颅中有些是熟面孔,应该都是自家哥哥的亲信。其中一个头颅口中叼着一个雪白还未染上血渍的信封。
“你,去把那封信拿来!”高月推了下自己身边还勉强站着的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哆嗦着走到头颅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扯出信封,飞快地退回到高月身旁,把信封地给她,之后小太监的两腿之间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液体。
高月虽然故作镇定,但是双手的颤抖却出卖了她。信封撕了好几次才撕开,信纸上张扬地写着六个字:礼物,还满意吗?高月苍白的脸上隐隐有了铁青的颜色,双手齐用,把信揉成一团砸在某一个头颅上,甩袖走出了坤宁宫,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小丫鬟:“找人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第二天,坤宁宫惊现边关将士头颅的消息在整个邀月帝都传遍,百姓们都开始谴责东宫皇太后不顾边关将士死活,不愿答应一个小小的简单条件,非要发动战争。甚至有部分比较偏激的百姓打算闯进皇宫,去把东宫皇太后抓出来杀掉泄愤。而在听雨轩中的白狸弹着《蒐魂曲》,引导这迷失路途的魂魄走向正确的黄泉路,勾唇浅笑。
突然出现的锦瑟向白狸报告了高月看到头颅的反应,白狸下令:“让夜轩辕准备下一份礼物吧!”锦瑟再次消失,百里逸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丫头,难道你说的礼物就是坤宁宫里出现的人头?!”白狸笑而不语,百里逸风知道她这算是默认了,震惊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妹妹突然离自己好远,诡异的曲调也让自己莫名地难受。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天傍晚再进坤宁宫的时候,高月让一个小太监先去探路。小太监进屋猫了一圈,带出一个锦盒。“打开!”高月命令道,小太监明显浑身一抖,颤抖的用手揭开锦盒的盖子,入眼的是一个雪白的信封,但那淡淡的血腥味还是溢了出来。高月伸手拿起信封,信封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啊——!”小太监一把扔掉了锦盒,锦盒中那只血淋淋的手就那么滚落在地上,手背上有一块铜钱形的胎记。高月看了一眼,那胎记和自己哥哥手上的一模一样!心中一惊,高月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又皱着眉头拆开信,信上的内容让她顿时脸色苍白,信纸从她手中飘落。
那个拿锦盒的小太监低头看了一眼,信上的字张扬而邪魅,写着:明日出现在这里的将士令兄的头颅。小太监顿时一个激灵,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当天晚上,据说太后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老是惊叫着:“啊——,不要!不要来找哀家!哥哥快逃!”
所以,当太后收到那个装着高思成头颅的盒子时,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不顾仪态地跑到祁云熠住的乾清宫。白狸似早知道她要到这里一般,正坐在椅子上品茶。高月趴跪在她面前,把兵符递过去,一遍又一遍哀叫:“我把兵权给你,我把兵权给你!你不要杀我,我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狸抽过她手中的兵符,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浅笑着说:“我说,你还真是犯贱!早把兵符给我不就算了,非要等到看到棺材才落泪!”高月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只是喃喃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找我,不要杀我……”
过了几日,邀月帝都东宫皇太后疯了的消息传开,接着镇远将军高思成战死的消息和景瑞大军退兵的消息纷纷传来。百姓们早看不惯镇远将军的作威作福和太后的专政,所以对这些消息并没有表现出伤心,听到景瑞退兵的消息倒是很高兴。所以镇远将军府的惨淡凄凉和大街上人人奔走相告的欢庆形成鲜明的对比,无比讽刺。
而在这样的气氛下,百里逸风和祁云熠却在吟雪楼的听雨轩中与白狸饮酒作别,并且商议祁云熠一统天下的大业。曾今的帝妃再一次要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而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