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
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

从白府出来夜已深沉,我望着空旷长街不自觉打个冷颤,那位白公子不过是觉得我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才提出这样的条件,可他不知道,南宫若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伤到的。

我回府中先去看他,他已经醒来,躺在床上一副虚弱的样子,见到我进门不过淡淡一笑。

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床前,撑着下巴看他。

他起初并不在意,只是大抵觉得被人注视有些不太习惯,终于还是转过头看我:“回来了?”

“嗯。”我动作不变的答话,“什么都知道了,顺便去了一趟白府。”

他顿了顿,好半天没有说话,半晌叹了一口气:“我说过那里不要再去。”

“哎,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的。”我敲着下巴想了想,最后看着他的眼睛,“不过我想要的一件东西在他那里,想要拿回来罢了,你猜他是怎么对我说的?”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他要我取你的性命。”

他没有说话,苍白的一张脸露在被面外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我觉得没意思,只好继续说下去:“但是我没有答应啊,我这么喜欢你,可不舍得你去死,他都被我知道这么多秘密了也没有想过要将我留下,反而说东西不给我,但是可以放我回来——其实我还是演了一场戏,只不过他好像没有看出来的样子,还叫我探听出了不少事情,你说他就这样放我回来是不是很傻?”

我这一番话说得没头没脑,可到了嘴边就不经思考的说了出来,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给他,只是觉得想要跟他说说话,哪怕只是废话也好呢。

他默默听着,只在最后我停下来的时候浮起一个笑意:“嗯,是很傻。”

我也不知道他是说我傻,还是说那位白公子的举动很傻,但他还肯这样对我说话,已经很好了。我原以为他若是知道了我去白府的事情,一气之下一定再不肯理我,素素如今变成了不可相信的人,他此刻无异于如履薄冰,这个时候若是连我都不在他的身旁,他要怎么办才好?

其实这话也是自欺欺人,就算素素不能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需要谁的陪伴,只是我这样想,至少还能觉得心里比较好受。

我不知不觉走了神,望着屋子里正在跳动的烛火发呆,冷不防听到他问:“你还有什么事?”

我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担心他罢了,可他话里的意思明显,我想了想,说:“你不要再喜欢素素了,她对你不好,没有意义的。”

但其实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可以对他说的,而也只有这件事,能够让他稍微认真的听一听。

我慢慢站起身,在逐渐暗下去的灯光中对他说:“我没有别的什么事,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回来了。”

素素失踪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她出行不带任何东西,我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屋子里究竟缺少了些什么,她走得无声无息,一定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走出这府邸,我到底从没有看清她。

南宫若对此基本毫不知情,他伤病在床不便出门,我告诉他素素身子不好不便来见他,他听了也只是笑一笑,没什么怀疑的模样,我见他这个反应倒有些奇怪,难道他不应该十分着急的么?怎么倒像是三年前素素落水后的那一场病重,对此几乎毫不在意。

他不问,我也乐得不被问到,只是时常去他那里坐一坐。

二月风凉,偶有落雪,南宫若身子好些了我便坐去他屋里看着,这几日断断续续下过几次小雪,还没等雪化便接着又是一场,二月初二这一日难得天气晴好,我兴致来了带着新做好的芙蓉糕去看他,他靠在床上,纤长手指抚着一管白玉萧,没什么表情的望着窗外。

我放下手中糕点靠过去一点:“我还从没有见过你拿这个出来。”

他看向我,笑了一笑:“是有好些日子没碰过。”摇着手中萧冲我挑了挑眉,“想不想听?”

我老老实实点头:“想。”

他又笑了一笑,抬手擦拭萧管,顺口问:“想听什么曲子?”不等我回答又说,“风雪萧萧快马扬鞭,围炉听雪快意人生,左右不过如此,便吹一曲《入塞》给你如何?”

我其实很想让他将会的曲子都吹一遍,可想到他身体状况不能支持只好作罢,他将萧举在嘴边试了几个音,然后手指微动,一连串悠长带着些微凉意的声音溢出。

从前我不是没有见过他吹箫,可他不过是陪着素素时才会偶尔吹一两声用以相合素素的琴音,今日我才算知道,原来他可以吹得这样好。

箫声本就偏凄凉,悠长绵软的调子缠缠绕绕,到高处像是远方山峦带了黛青色的朦胧水汽,有大漠苍凉孤独的风穿过空旷城墙,呜咽成声,到低处却仿佛滴水成溪,月色凉悠悠拢在冰冷溪面,一片枯叶慢悠悠飘下,像是还能更低,低到细成一线,似乎一碰即碎,却在最后一刻连绵成一片,渐渐又高上去,豁然开朗。

他吹得认真,难得露出不同于往日的那种嬉笑神情,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十分惬意,不同于以往我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日子,哪怕只是这样坐在他身边,也觉得从不虚度。若是能一直就这样下去,我也就心满意足,可我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时日能让我看着他,听着这样一首曲子。

总而言之这一天过得十分充实,我觉得这是个好的开端,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加光明的结局,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我十分满足的回房去,一路踏着月色想,哪怕今后的日子都是这样度过我也愿意呢,可转念一想自己不知道还能过多少个像这样的日子立刻又觉得真是很伤心。我伤心了一阵准备回房睡觉,房中窗子开着,因天气有些凉,我伸手将窗户关上,动作还没收回的时候,身后突然有腥气传来,接着脖子上一凉,有什么东西架在了上面。

有熟悉声音响起,带着天生沙哑的冰凉嗓音携着不易察觉的冰凉笑意,料想应该是一幅妩媚表情:“姑娘莫动,若是不小心伤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垂下眼看了看抵在脖颈的那个东西,在月色下那明晃晃闪着同样冰凉光芒的一柄小巧匕首锋利无比,我毫不怀疑她说的那话的真实性,于是十分配合的说:“嗯,我不动,姑娘你拿着的这个东西真是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再拿着了,还有,你好像受伤了。”

她在身后轻笑,手却纹丝不动:“姑娘可真是好胆识,我拿着这东西,你不怕?”

我叹一口气:“你交代我不能动,却又要我表现出很怕的样子,真是很矛盾,你不觉得这才是强人所难么?”

她薄凉清艳的香气逼近,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莫非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试图挪动着离那匕首更远一些,却被她抓得更紧,只好停下不动:“唔,你抓我两次,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住在我对面的那个人,我觉得要是再不知道反而有点不太可能……你为什么两次都来抓我啊?啊,难道是因为看上了南宫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接近他所以才想做出这种举动引起他的注意吧?”我再叹一口气,“姑娘你抓错人了真的,我跟他其实没有那么熟……”

被她一句话打断:“姑娘误会了,今日不过借你房间一用。”

搁在脖子上的匕首终于移走,身后脚步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我转身,看到一身黑衣的女子纤长脖颈露在月光中,白色一截玉雕也似。

她背过身的方式很巧妙,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半明半暗的侧脸,那是一个弧线优美的侧脸,从额头到鼻尖的耸起到饱满唇部的弧度,每一个转折都恰到好处似的,只是隐在暗处看不分明,只觉得幽光中偶有眼中光芒一闪,快得转瞬即逝。

她安静的撕下衣服布料给自己包扎,有血顺着伤口滴在地上很快积成一小滩,看样子是十分严重的伤口,可她一声不吭,甚至连露在月光中的唇角都带着隐隐笑意,仿佛是快意。

我倚着她身后桌子试图跟她说话:“你已经绑过我一次,这次到我这里来,难道不怕我害了你?”

她身影顿了顿,半晌笑了一声:“你动不了我。”

我慢条斯理的在凳子上坐下来,对着她的背影到:“其实也不是动不了你,你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忍心动你罢了,对不对?”我也笑起来,“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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