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衣盛雪

许久，李靖轩看书看的累了，抬头，就看见端瑾怀中抱着画卷，等在窗外，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李靖轩立即起身，“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若是晒到了可就不好了。”

“王爷万福。”端瑾缓缓施礼。

“端姑娘坐，今日我是想为倾人馆的某个姑娘说个媒。”

端瑾听李靖轩这么说，也不扭捏，坐了。“初次拜访轩王，并不知道轩王喜欢什么，只是想着王爷是个大英雄，曾经征战沙场，便做了一幅画，希望能入了王爷的眼。”

李靖轩接过端瑾送上来的画卷，展开，就连在一边的元素生就忍不住惊呼，“大气！”李靖轩更是喜欢，连连点头。

“挂到我书房吧。这偏厅可是不配挂这么大气的画。”

“王爷喜欢就好。刚刚王爷说的姑娘可是月舞？托您说媒的人可是诚王爷？”

“听闻端姑娘聪明至极，本王可是看出来了。”李靖轩笑说。

端瑾眉眼弯弯，轻轻摘了面纱，“不瞒王爷，月舞这孩子还小，我本是打算再留她几年。”

“端姑娘可是觉得我白国的王爷配不上你们倾人馆的姑娘了？”李靖轩本是想着端瑾能同意，不想竟然被拒绝，不免恼怒。

端瑾依然微笑，“诚王爷能看上月舞，自然是我们倾人馆的荣耀。月舞这孩子命不好，我打算等她过了十八岁，再让她嫁人。就算是卜算不可信，端瑾也宁可信其有。前几年，端瑾招人给月舞算过一卦，说是这孩子的真爱不易得，最好是过了十八岁再嫁人。”

李靖轩轻笑，“端姑娘，本王是说你大智若愚，还是单纯，若是你觉得这样好，本王也不能说什么了。”

端瑾放下手中茶盏，跪在李靖轩面前，“王爷，月舞之于端瑾，如同亲姐妹一样，端瑾只希望，若是诚王爷可以真心喜欢月舞，就等她两年，今年月舞已经十六，再过两年便可嫁人。月舞是真心喜欢诚王爷的。”

还未等李靖轩回话，门口已有另一个声音响起，“端姑娘，我是真心喜欢月舞，我李靖诚愿意等月舞两年，二十年，一辈子，两辈子。”是李靖诚。

说话之间李靖诚已经扶起了端瑾，“若是端姑娘把月舞当作亲妹妹一般，那么我就当端姑娘是亲姐姐。”

这一番话算是说道端瑾心坎儿里了，最后端瑾笑笑，“诚王爷今天这番话端瑾可是记在心里了，只希望诚王爷不要忘记。”

三个人又说了些别的，期间端瑾妙语连珠，旁征博引，让李靖轩和李靖诚连连赞叹。两人正准备留端瑾在轩王府用晚膳，不想倾人馆就派人来接了。

“小姐，少爷过来了，有点生气。”花影低声说道，声音不高，但是确保李靖轩和李靖诚都能听得到。

端瑾有些不信，“哥哥过来了？”

“还有莫启少爷。”

“好。”端瑾回身施礼，“两位王爷，兄长从老家赶来，想是前来应考，端瑾应该回去了。”

李靖轩点头，“本来还想着留端姑娘在王府用膳，看起来只能下次了，元素生，你带人送端姑娘和风念姑娘花影姑娘会倾人馆。”

“谢王爷。”

待端瑾回到了倾人馆后面的园子里，元素生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飞身上了屋顶，悄悄揭了瓦片。

“哥哥。”端瑾笑说道，可是端炎却狠狠地给了端瑾一个耳光，霎时，端瑾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个指印。端瑾眼眶泛红，“不知瑾儿犯了什么错误。”

“就算是父母逝世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能养的起你，你又何必开什么歌舞坊丢人现眼！”想是端炎气急，说话言语之间重了一些。

“哥，瑾儿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来还都的时候有一个安稳的落脚之地。以后无论是你能不能考取功名，钱财是最重要的！瑾儿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你安安稳稳，没有后顾之忧。”

端炎拂袖离开，回到了投宿的客栈。元素生见端炎离开了倾人馆，也回到了王府。

就在元素生盖好瓦片离开的时候，端瑾抬头看着元素生刚刚待过地方，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

元素生将他听到的一一告诉李靖轩。

“父母双亡，呵，你可打听了端姑娘这个哥哥的消息？”李靖轩拿笔在宣纸上随意勾画着。

“这人名叫端炎，听人说性子沉稳，才学也是很好的，也很有见地。”

“哦？若是真的好，便留下，若是不好，也帮着吧，总不能让端姑娘脸上太不好看。”李靖轩收了笔，纸上赫然是端瑾的容貌。

“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风尘女子，你说我怎么就有些牵肠挂肚的意思。”说罢李靖轩便大笑起来。

入夜，端炎敲了敲端瑾的房门，“瑾儿。”

端瑾急忙开了门，“哥，你怎么过来了。”

端炎快步走进端瑾的房间，伸手覆上刚刚自己打过的地方，“瑾儿，哥哥下手狠了。”

端瑾摇头，“没事儿哥，只是元素生他……”

“他和你想的一样，找人打听了我，只是最近我不能总来看你，等各个拿了状元的，哥哥就再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端瑾摇头，“瑾儿不委屈，和哥哥你们做的比起来，瑾儿做的不算什么，瑾儿不委屈。”

端炎将端瑾搂在怀里，“傻丫头，你付出的太多了，等哥哥功成了，一定好好补偿你。前两天莫启还和我说起你们的婚事呢？”

端瑾听端炎这么说不禁羞红了脸，“哥。”

“乖瑾儿，早点休息吧，后日我就该大考了，大概不能来看你了。”

端瑾点头，“哥，我们一定会成功是不是。”

“会的。”

科举大考这日，端瑾天未亮便去了文曲庙，上香磕头，直到日渐西沉。文举武举前后七日，端瑾天天就在文曲庙诵经磕头，一身白衣俨然成了文曲庙的一道风景。

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倾人馆的馆主倾人泪。倾人馆风评在还都之内算是好的，端瑾为人行事低调，容色还是极美的，所以还是有人将她认了出来。有人猜测她是为心上人祈福，有人猜测她是为了家人祈福。

端瑾听闻之后，淡淡笑了笑，“其实两者都有，我既希望哥哥考个好功名，也希望莫启考个功名。”

“那我们瑾儿就不希望傲瑞哥哥我考取个好功名？”说话的人正是仇傲瑞，说话之间从房顶飞身而下，稳稳地落在落在院子里的石椅上。

端瑾轻笑，“我的傲瑞哥哥应该去找风念哈。”

端瑾眉眼灵动，喜笑颜开。

风念被端瑾打趣，红了脸，不说话，到时仇傲瑞坦然，“我已经跟我爹说了，我爹说等功成那日，我便可以娶风念过门。”

“这可是好了，我可得准备一份好好的嫁妆。”

除了风念被羞红了脸，其余的人都笑了。

自从见到端炎之后，端瑾的眉眼之间，都比之前独自在还都的时候灵动的多。

“果真，莫少爷一来还都，小姐的笑容都好看了。”花影笑说。

端瑾佯怒，“死花影，都开始打趣我了！”

发榜前一天，李靖轩又来倾人馆看歌舞，却没见到端瑾。

“你们馆主呢？”李靖轩倚在椅背上，那眼睛斜看着刚刚给自己上茶的女子。

这女子是刚刚进馆的丫头水玉，哪里见过什么王爷，自然是小心翼翼地侍候，但是从没想过轩王爷能和自己说话，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回王爷，我们馆主的兄长过来了，两人分别已久，正在小聚。”回话的墨言。

李靖轩听说琴韵和墨言逐渐开始管理倾人馆了，而不是像刚刚来倾人馆的时候，要天天献艺，有时候遇到无理取闹的客人，还要偶尔陪酒。

李靖轩看了看墨言，点头，“还不错，你比那个月舞强多了。”

墨言失笑，因着今日没带面纱，神色看的便是更加清楚，墨言不是冷美人儿，但是笑的却不多，这是笑起来也是极好看的。“月舞妹妹年龄小，若是上次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多多见谅。”

李靖轩也笑了，“在你看来，本王就是那样小气的一个人？”

“墨言不敢。”

“算了，我继续看我的歌舞，你继续忙的你去吧。”李靖轩淡淡说道。

这几日会想起端瑾，总是想着那双绝色的眼睛，冰一样的眼眸，却有着水一样的神情。李靖诚总说自己害了相思病，可是仔细想来看看，自己什么时候对身边女子这般过，况且这还不是自己身边的女子。可是李靖轩总是想端瑾，从第一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第二次端瑾斗笠遮面，恭敬但是倔强地为月舞道歉，第三次的白衣独舞，第四次派人去请，送来画作，李靖轩发现自己和端瑾见面的次数越多，就越想见她，自己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女子误国，现在皇兄一心在炎国亡国公主洛筱琳，如今的琳妃身上，所幸，琳妃是个识大体的人，并没有一心缠着皇兄，反倒是经常劝说皇兄上朝。虽然大臣们颇有微词，可是对于琳妃还是尊重的。李靖轩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禁失笑。

端瑾和琳妃又怎么会是一样的，自己和皇兄又怎么会是一样的。

夜色如墨，所幸今晚漫天乌云，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翻墙进入宋丞相家中。宋丞相宋空，先下大权在握，若是可以让宋丞相反了，那么可以说几乎等于成功三成。

仔细翻着宋空的书房，并没有想要找的东西。端瑾不禁皱紧了眉头，明明给宋空那个儿子宋才下药，从他口中套出话说他父亲的要紧的东西都放在书房，难不成是走错地方了？

听见脚步声，端瑾熄了火折子，然后靠在一边摒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只是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但是端瑾也不敢放松。手不经意触碰了一处镶嵌在木柜上的暗格，书信。

端瑾喜上心头，小心拿出，放入怀中。

可是就在要出宋府的时候，就被家丁发现了。

“小偷！”

端瑾不想自己就这样被发现了，急忙奔走。所幸端瑾卧薪尝胆的十年没有白费，就算不出手，用轻功甩掉他们也是可以的。但是没想到，宋空今天竟然宴请了仇陆阳和仇傲瑞。仇傲瑞是仇陆阳在外求学的独子这件事全还都都已经知道了，虽然宋空和仇陆阳关系并不算好，但是在面子上的事情，宋空还是要过去，所以就请了很多大臣一起吃饭。

开始端瑾还庆幸自己找了这么个日子，可是现在恨死自己了。

仇傲瑞第一个追出来，端瑾的背影还有轻功，仇傲瑞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算是认出来了，也得作戏给众人看看。

端瑾和仇傲瑞交手，仇傲瑞不禁吃惊，这丫头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端瑾继承的是天冰派圣女的功夫，是实实在在江湖上的功夫。而仇傲瑞和端炎并不是白发天人教的，但是也是天冰派数一数二的前辈交出来。仇傲瑞承认端瑾是个学武的料子，同样的内功心法，端瑾只需要七天就可以掌握，半个月就可以运用自如，一个月就完完全全的融入自己体内，成为自己内力的一部分。而仇傲瑞需要端瑾两三倍的时间，而端炎更甚，需要端瑾五六倍的时间。但是三个人从小学的内力就不一样，因着端瑾是女孩儿，又是前圣女的女儿，所以学的内力至阴至寒，比起仇傲瑞和端炎的内力难练不止一星半点。曾经仇傲瑞就看见端瑾被自己的内力折磨的几乎血液凝冻，那时候，所有人都是心疼的，但是端瑾依旧坚持。自从过了十三岁，端瑾就不和仇傲瑞和端炎一起练功了。

“丫头，哥哥试试你的功夫。”仇傲瑞说道。

“好。”

既然仇傲瑞提出比试，端瑾自然是万分乐意。风念她们都怕伤了自己，总是很迁就自己。端瑾也想知道自己的剑法镰刀什么地步了，可是就是没有剑。两个人见招拆招，突然发现虽然两个人都是天冰派的功夫，但是却是万分的不一样。端瑾的功夫偏于纤巧，技巧性极强，重防守，但是攻击的时候又是找找凌厉。而仇傲瑞的功夫基本功是很扎实的。攻击性极强，防守也不弱。

“说，这次武状元是不是你！”端瑾笑道。

“是你哥，不过的功泽堂夫真的很好。”

“傲瑞哥哥，对不起。”

“傻孩子，这是我们心甘情愿选的路，所以你和泽堂一定要坚持走下去，绝对不要对不起我们的一番心意。”

仇傲瑞买了一个破绽，端瑾一个措手，在仇傲瑞肩上留了一掌，然后飞身逃走。

宋空和仇陆阳追上来的时候，端瑾已经不见踪影了。

“瑞儿。”

“父亲。”

“怎么样了？是什么人？”仇陆阳问道，不知是敌是友，还是警惕些好。

“世侄怎么样了？”宋空问道。

“宋伯伯对不起，傲瑞没能抓住那人。”仇傲瑞淡淡说道，一手扶着肩膀。

身边早有人扶了仇傲瑞，“世侄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上发榜了。”宋空似乎并不想让仇傲瑞抓到那人，仇傲瑞又何乐而不为，装作受伤，就随仇陆阳回府了。

端瑾拿出怀中的信件，越看越皱眉，原来宋空竟然是陈国的内应，陈国竟然在打白国的主意。端瑾看着信件连连冷笑，曾经就是陈白两国联手，在炎国安插了五个内奸。断炎国大军的粮草，偷兵符，在炎国屠城，直到天色被子民的鲜血染红。每每想起，端瑾恨意不断，李靖轩，当年就是你带兵攻了炎国的都城，破了皇宫，让我家破人亡，如今我一定会让你尝尝如此的滋味！端瑾越想越气，一口鲜血从胸口喷出，这是第几次吐血了。端瑾恨自己没有能力复国，恨自己对李靖轩狠不下心来，对伤了炎国子民性命，杀了自己父母的人狠不下心来，明明几次自己有机会暗杀李靖轩，可是就是下不了手。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端瑾袖子一扫，打碎了茶杯，伤了手腕，可是为什么就不疼了呢？为什么自己不会疼了呢？

端瑾勾起嘴角，寒毒已经这么严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