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城]

冥城中,林木茂密,却是千万年不变的银灰色,不生不长,不死不灭,淡然,永恒.这是幽灵的王国,弥漫阴暗寒冷的气息,除了幽灵和银树,这里没有其他生命.火,从未在这里燃烧;冷,是冥城永恒不变的旋律.

父亲总是面对这棵树深思,它与冥城所有的树不同.

五岁的亚瑟问父亲:“那是什么?”

“青纱树.”父亲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扬起,暗灰的瞳悠远深邃,“她是世上最美的.”树叶如纱,在风的轻抚下盈盈起舞,婀娜的舞姿超脱尘芜.亚瑟不懂,但小小的心里觉得,父亲,很美.

十二年,恍如隔世.

“你们,为何还要纠缠我.”亚瑟看见两个身穿银灰斗篷的人围困着父亲.父亲冷冷的声音让人战栗,冰寒的目光直视银衣人.父亲的脸色比身后的青纱树还要青.

“你们是什么人.”亚瑟冷峻地问,漆黑的眸中幽深阴沉.

“亚瑟,不要过来!”

“他就是你们的儿子吗,索耶?哼,很像你,的确是美少年.当年,我们在王的面前发誓,遵守,维护冥城的法律,效忠于王.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违背誓言.王给你这么多年,让你悔悟,而你依旧执迷.索耶,你和你的儿子亚瑟,是亚瑟吧,都逃不过冥城的法律,和王的惩罚!”银衣人冷笑.

亚瑟怒视着银衣人,漆黑的眸中发出可怕的光,“看看谁会受惩罚!”

“不,亚瑟!”索耶见亚瑟向银衣人伸出手,不由惊呼.亚瑟的冥力逐渐增强,汇成一把银剑,直刺银衣人.

“啊……”银衣人恐怖地望着亚瑟,“你,你有这么大的冥力……”另一个银衣人见同伴如此轻易被杀,知道自己不是敌手,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索耶看着银衣人灰飞的灵魂,灰暗的瞳中充满绝望.其实,索耶早该料到,亚瑟与日俱增的冥力会使他更危险,这仅仅是开始.“你不该,亚瑟,你将激怒王.”

亚瑟收回手,插进风衣.乌黑的眸冷峻,无悔.

“母亲,是被王杀的,是吗,父亲?”亚瑟的黑眸直视索耶.

“亚瑟?”索耶对亚瑟的突然发问有些吃惊.

“是吗?”

“对,”索耶望着青纱树,尽量不去回忆那段痛苦,可他紧蹙的眉心,还是印证了痛苦的回忆.

“为什么,父亲?”亚瑟有些难以自制,紧握的双拳在颤抖.“为什么?”

“亚瑟,”索耶的目光与亚瑟相视,满是慈爱与不忍,“你也听到了,幽灵和人是不能相爱的,这是法……”

“这只是维护王地位的法!”

“这是千万年的规矩!”

“规矩只是来束缚的!”

“亚瑟!”索耶看着激动的亚瑟,走过去,握住他颤动的肩,“我们走吧.”

身后的青纱树依旧婆娑,青叶在舞蹈……

十天后,亚瑟在冥河边的青纱树下看到了父亲.青纱如丝,抚慰着受伤的灵魂.索耶已奄奄一息,嘴角的灰色血迹,划破了亚瑟的心.

“是王,父亲?”

“亚瑟,你知道人间吗?”索耶慈爱地抚摩亚瑟的银发,聚集了千百年的等待.

“父亲!”亚瑟的眼中充满了不解与焦虑.

“我和月沙,你的母亲在人间相遇.那时,王派我去人间执事,一次恶斗中,无意伤到月沙,本不想节外生枝,但看到她如水般宁静的黑眸,我知道,我不能丢下她.爱情,让我别无选择,更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幸福.”索耶注视着儿子.“你的眼睛像极了你的母亲.”

“母亲?”

“我们相爱是错误,生下你更是错误.但,无悔.我是幽灵,她是人,冥城的法决不容忍我们在一起,更何况,我是王身边的人,曾发誓忠于王,忠于法.但我违背了誓言.爱上月沙,并有了你,我的儿子.你已长大,亚瑟,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

“到人间去,亚瑟.”索耶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亚瑟的手,“你虽然也是幽灵,但一半血统是人类,这也是为什么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原因.”索耶的灰眸有些涣散,他抬起头,青纱叶如绸般在风中摇曳,像舞动的纱衣.冥冥中,看见月沙温柔的脸,微笑地望着自己.索耶微笑.身体逐渐灰飞——幽灵的宿命,一旦死去,便灰飞烟灭.

晶莹的泪滴,落在索耶消失的地方.青纱依旧舞,冥河依旧流,流入未知的永恒中,轮回,重溯……天地悠悠,苍白的天空,只为暗色的大地撑起.孤独的青纱叶,随风扬起,落入冥河,荡出层层波纹,袅远.只有风中的叶沙声陪伴着亚瑟.孤独,悲伤,像一把利剑,直刺少年的心……

[人间]

亚瑟拥有高出一般幽灵的冥力,这与他的身世有关.制服追杀他的王的手下,亚瑟来到人间.

一个与冥城完全不同的世界,五彩,热闹,绚烂,生机.亚瑟想起了父亲,一丝失落划过.朝暾,夕霞,飞鸟,绿树,陌生,却又似曾相识.逐渐,亚瑟适应了人间,平静,却又不像冥城的死寂.亚瑟喜欢上了这个世界.

这里有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冥城没有,有的只是永恒的冷酷.每一个季节虽然短暂,但短暂往往比永恒,更让人铭记.

亚瑟偏爱秋.高远的天空,如同被洗涤了一般,现出洁净的纯蓝,一切成了画卷.清凉的风,摘下绿了整个春夏的叶,送来的黄叶,漫天,漫地,那景象,让人沉醉.秋虫低吟,啾啾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生命,在一次次轮回中,散发活力.

“咦?”亚瑟正坐在树下的木椅,闪过一个灰色的动物.他迅手捉住.那深色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一双机灵的小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亚瑟,满是害怕,没命地往外钻,想挣脱亚瑟的手掌.是一只松鼠.

“啊，谢谢你！”亚瑟回头看见一个女孩，棕色的卷发随着奔跑快乐地跳跃着，天蓝色的连衣裙，仿佛天上的一抹云。那云飞近亚瑟，甜美，快乐的声音立刻包裹住亚瑟。

“尾巴，这么不听话，不给你松子吃了。”女孩接过亚瑟手中的动物，“谢谢你，捉住了我的松鼠。”女孩褐色的大眼睛望着亚瑟，白皙的额上，露出奔跑后的汗珠。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亚瑟与她目光相遇时，不由心动，如此清澈，如此美好，仿佛一生的等待，都为这双眸。化去了悲伤与孤独，化去了内心的阴暗。仿佛一切，都能被它照亮。这一刻，亚瑟想起了父亲，也许，父亲第一次遇到母亲，就是这种感觉。

女孩见这帅气，却有些冷峻的少年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泛起红晕，想怪他无礼，却又很喜欢。

“我，我是洛依，”女孩鼓起勇气，直视亚瑟的目光。那双深邃的黑眸，有些寒冷，却又想亲近他。洛依没退缩，“你呢？”

“亚瑟。”

“每天都到这荫道吗？”洛依还是垂下眼帘。亚瑟的眼睛太深沉。她抚摸着手中的松鼠，那叫尾巴的松鼠正焦躁不安，仿佛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恐惧地望着亚瑟。

“偶尔。”

“这儿，真的很美。”洛依拂去落在身上的黄叶，抬起头，望着向远处延伸的荫道，不由被它吸引。

他们所在的荫道是一条公路，但，两旁高大的桦树长了几十年，早已虬枝错节，遮住了道路上空，只有秋冬时，叶落风吹，现出蔚蓝高渺的天空。枯黄的落叶，撒满一地，很少有车辆从这过，因此，安静许多。

“可以坐下吗？”洛依觉得亚瑟很特别，虽然有些冷峻，却还是不由想和他亲近。他乌黑的瞳眸，是多么坚定深沉，苍白的脸色，让人感到与生俱来的高贵，尤其那纷飞的银发，她从未见过。这天生的银色，让人着迷，飘逸、洒脱，却又隐隐寒意的光芒。

看见亚瑟并不反对，洛依高兴地迅速坐在旁边，好怕亚瑟很快会反悔。

清爽的空气中，孕育着新生。落叶纷繁，只只飞舞，舞动起整个秋的激情。荫道里，两颗年轻的心灵飞起，构起美丽的彩虹，它印证了美好的时间。

洛依是个快乐的女孩。滔滔地，向这个刚认识的少年讲她遗传的棕色头发和褐色眼睛，讲她如何喜欢蓝色，讲她是如何得到松鼠并起名尾巴……亚瑟受她感染，微笑地看着她，倾听她的讲述，连他也不知，为什么会喜欢倾听，但和她在一起，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一切，如此美妙。时间，在这里永恒。

幸福，总在不经意间到来，淳淳的爱情，在心中酝酿，如一股清泉，直润内心每一个角落。亚瑟看见等待在树下的洛依，那温柔的目光，让他想起了母亲。不能这样下去！亚瑟眼前浮现出父亲怀抱中，流着鲜血的母亲。“我不能让洛依受伤害，不能让她像母亲一样。”亚瑟不安起来，他看着焦急等待的洛依，告诉自己，不能现身，尽管亚瑟痛苦万分。

三天了，为什么亚瑟没有来？洛依褐色的眼睛含满泪水，泪，一旦滑落，就再也止不住。望着洛依颤动的肩，亚瑟再也忍受不了。他现身，上前拥紧洛依，亲吻着洛依脸颊的泪水，“对不起，洛依，是我的错。”

“亚瑟！”洛依又惊又喜，“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是我不好，洛依，”亚瑟把洛依紧紧拥在怀里，他不能离开她，无论怎样的结果，他决不会再离开她。

洛依倚在亚瑟宽厚的怀中，满心的委屈，化成满足、幸福的微笑。没有比这更重要了，她是最快乐的人。

冬天的清晨很冷。洛依依偎在亚瑟身边，满足地享受着冬晨的阳光。亚瑟抱着洛依，用风衣裹紧，“还冷吗？”“好多了。”寒冷，在温柔缠绵的目光中，熔化……

“亚瑟，你想步你父亲的后尘吗！”不知什么时候，亚瑟和洛依面前出现了三个银衣人。洛依惊恐地望着银衣人，紧紧贴在亚瑟身上，“亚瑟……”

“别怕，洛依。”亚瑟把洛依挡在身后，“这与你们无关。”亚瑟冰冷的目光从银衣人脸上划过。“况且，我父亲的仇还没找你们报。”

“你父亲不应该和人相爱，他触犯了冥城的法，死亡是他唯一的选择，况且，王给了他十七年来反思，但他仍执迷不悟。幽灵永远不能和人相爱。你也是，亚瑟！”

“幽灵……亚瑟……”洛依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哼。”亚瑟冷笑，“多管闲事。有本事，来取我性命。”

洛依茫然地望着这一切，她看到亚瑟与银衣人搏斗，亚瑟仅用双手，就使一个银衣人灰飞烟灭，她再也不用怀疑。绝望的泪，模糊了双眼。雪，开始飘飞，落在亚瑟身上，却不会融化，洛依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不……”

亚瑟看见雪中，洛依奔跑的背影。雪，很快掩埋了脚印。白雪中，只有无痕的打斗……

洛依在雪中狂奔，片片雪花无情地落在身上。脸上，泪水和雪水模糊了视线。她累了，无力地站在雪中，白色的花片依旧飘飞。

“他，是幽灵。”洛依有一种被骗的感觉，“不，不会的，亚瑟……”洛依双手蒙住苍白的脸颊。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是的，她爱亚瑟，可最爱的人，欺骗自己……

一天， 洛依没有去那片荫道，只有亚瑟在孤独地等待。

两天，亚瑟依旧等待着洛依。

……

洛依再也不能忍受了，她骗不了自己。深爱着亚瑟，洛依不想再逃避，无论亚瑟是什么，她都不在乎，重要的是，她爱他。

依旧的荫道，叶已飞走，白雪代替了它，挂满枝头。

当亚瑟看见洛依消瘦的面颊时，一阵心酸。他紧紧拥抱着洛依，“对不起，洛依。”

“不要这么说，亚瑟，”洛依深埋在亚瑟怀中，泪水浸湿了亚瑟的衣襟，“我不该离开，我爱你，亚瑟，无论你是幽灵还是人，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亚瑟。”

亚瑟捧起洛依满是泪痕的脸，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谁也别想分开我们，洛依。”他轻轻擦掉洛依脸上的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青纱舞涅]

“这是哪儿，亚瑟？”

“冥城。”

洛依看到满目的银灰色，单调、枯燥，阴冷的世界。可有亚瑟在身边，无论什么地方，她都喜欢。

亚瑟把洛依带到青纱树下，冥河依旧，青纱依旧，不变，依旧。

“好美啊，是什么树？”洛依看见河边的树，长满了青纱般的叶，纱叶飘飞，如丝，如绸，舞出条条青影，瞬间消逝，只在水上，留一条青舟。她从未见过，这与冥城所有的树，都不同。她惊喜地问亚瑟。

“青纱树。”

亚瑟轻抚树干，“它是母亲为父亲，和我，亲手栽的，之后，一直是父亲悉心让它成活，长大。”亚瑟抬头望着树叶，他仿佛看见了父亲和母亲，微笑地望着他。

“亚瑟。”洛依把手伸给亚瑟，她明白亚瑟在想什么。“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啊……”

亚瑟握紧洛依的手。

“我们，会幸福的。父亲和母亲会给我们佑护。”亚瑟抚着洛依倚靠的肩。两颗心灵在青纱树下，交融，再虔诚的誓言，也没有心灵相融，坚固，永恒。

“你们终于来了。”身后坚硬的声音，使亚瑟和洛依一惊，“亚瑟，你的父亲，索耶，是我最看中的，也是期望最高的部下，可他却让我失望，这失望，也最高。你，拥有超常的冥力，本以为你会以你父为鉴，却步他后尘，更让我失望。”那人银发高束，灰黑的风衣，在风中张扬。从他严肃，坚硬的面容，亚瑟知道，他是王。

“你杀了我母亲和父亲，还来大言不惭地教训我！”亚瑟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中，满是冰冷的仇恨和鄙视，“想杀我，就来吧！”

“不，我并不想杀你。”王冷静地看着亚瑟，“你和索耶不一样，虽然你是索耶和月沙的儿子。你的出生，蒙召了恩赐，超常的冥力让你与众不同。你父，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了一切，冥城的法，不会为他失效。而你，还有选择。离开她，你会成为冥城的王。”

“和你一样吗，王？”亚瑟不屑的语气，激怒了王。“我决不离开洛依，就像当年父亲没有离开母亲一样。”

“可你母亲却因此，而死。”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洛依。”

“你能决定吗！”

王和亚瑟对峙着，疾风揭动风衣，簌簌作响。青纱树的叶，在劲风中，漫天飞舞。亚瑟乌黑的瞳迸出逼人的光，发，如银色的火焰，散射夺目的亮。他在积聚冥力。

王看着风中蓄力的亚瑟，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有如此大的冥力。他，确实小看了索耶。

“索耶，你调教出了一个优秀的儿子。”王的嘴角泛起诡异的笑，亚瑟并没有察觉。

王，的确不可小觑，亚瑟渐感吃力。

“啊！”亚瑟的嘴角渗出灰色的血迹。

洛依担心地望着亚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悄悄逼近……

“亚瑟……”鲜红的血沾湿了洛依纯蓝色的连衣裙。背后的银衣人毫不留情地抽出匕首。

听到洛依的呼叫，亚瑟猛然回头，“洛依！”他看到洛依满身的鲜血，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父亲抱着满身鲜血的母亲，在青纱下，痛苦地流泪。一样的鲜血，一样的情景，十三年后的重演。

一股强大的冥力直逼亚瑟，看到受伤的洛依，亚瑟躲避不及，硬是接下那一力。喷出的血，溅到落下的青纱叶上，滴滴灰色。亚瑟不顾重伤，冲到青纱树下，抱起洛依。泪水夹杂着血一滴滴，滴落，打湿洛依苍白的脸。“亚瑟，你……受伤了……”亚瑟将洛依抱紧，生怕她会离开自己。

“我，我没有，坚守……对你的，承诺……我……还是要，离开你了……”“洛依，不……”任凭亚瑟怎样呼唤，洛依再也没有睁开眼睛——那双快乐的褐色瞳眸，亚瑟深爱的。

无言的痛苦，悸动了青纱树，青纱般舞动的叶，覆盖在亚瑟和洛依的身上，却又无能为力地滑下。

“你已没有选择了，亚瑟。跟我去吧。”王，依旧冷酷。

“不，你又错了，王。”银发掠过亚瑟坚毅的脸，漆黑的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王不由有些寒栗。“十三年前，你为了维护法，维护你为王的尊严，杀死我母亲。你以为，父亲会回到你身边，可你错了。父亲，选择了爱情，和我。你不甘心失败，给了父亲十三年。但，十三年来，父亲没有改变。你不能容忍冥城的法被违背，王的地位被无视，你杀了我父亲。”王的银灰色的瞳仁，急速扩大，又很快缩小，恢复到平静。

“你不明白的，亚瑟。我对你的父亲……索耶，是他先背叛了我，索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还要做什么，你才会回到我身边？”王看到亚瑟决绝的面容，依稀是梦中萦绕不去的迷雾，不由迷离的伸出手，像是要隐忍着内心极大的痛。

看到王脸上有异色，亚瑟抱紧洛伊退后一步。

像是被亚瑟的后退刺痛了般，王蓦地醒悟——不是索耶——很快恢复了冷酷。

“父亲让我到人间，他早已料到，你不会放过我。正如他所料，你还是找到了我。我和洛依的相爱，让你看到了自己的失败，今天的，和十七年前的。哼，你想成功，掩盖十七年前的失败，但，你错了。十七年后，你依旧是失败的！”

王死死盯着亚瑟，银灰的目光，满是憎恶与懊恼，却又，隐藏了极深的痛苦……

亚瑟察觉到了王的哪缕苦涩，微微一怔，却又不屑地忽视掉。痛苦？冷酷如他，怎会知道痛苦的滋味！

伸出手，冥力，汇成一道火焰，点燃青纱树。青纱树，在亚瑟坚毅的目光，和王惊讶的表情中燃烧。火，在整个冥城中，跳动，在幽暗的幽灵之城，闪光……

“我会永远陪伴你，洛伊，无论在哪里……”

“亚瑟，你……”王惊恐地看见亚瑟抱起洛依，纵身跳进冥河。红色与灰色的血液，交织，相融，在河水中，绽开一朵绚烂的花。

王，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内心不知是什么感觉，惊讶，失望，不解，和挥之不去的苦涩……

“你不明白的，永远都不会明白……索耶，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爱，不只你们拥有，可是，谁又能慰藉我的灵魂，索耶……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咳咳……”

一缕灰血从王的嘴角溢出，呼唤着内心中的那个名字，温柔，痛苦，他只能紧紧抓住靠近胸臆的前襟……

深邃的冥河，很快淹灭一切，涟漪荡去，依旧平静，流向未知的永恒……河面倒映，青纱树，如凤凰涅槃，火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