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关于静子的离去
03.关于静子的离去

踏上火车的那刻起,我便知道,我阮静子重生了。

我蜷缩在火车车厢口上,听着火车有规律的奔跑着,它似乎准备带我逃离这荒诞的世界。

我从乡村逃离在S城,却不知要如何生根。迎面的世界远比我想象中的精彩,我并不排斥这里,也许我天生就应该是属于这是的。但我并没想到,离开家庭提供我的衣食住行外,想在外生存,真的很不容易。

我住在潮湿的地下停车场,没有床,没有墙,夜风刮得我疲惫不堪。我找过工作,可我没有身份证,年龄太小,所有店子都拒我千里之外。我所能做的就是每天紧着肚子,吃着干面包,然后去找工作,然后在四处碰壁。

我不知在几次晕睡之中饿醒。我咂咂干裂的嘴唇,掏了掏铁盒,里面是空的,我无力的叹口气。才想起,早在几天前,我的钱就早已花光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果真不错。

我抬眼四处看了看,昏黄的灯光下全是冰冷的汽车,我挣扎爬了起来,向离我最近的垃圾桶走过去。

我受不了饥饿的感觉,为了生存,我愿意去做任何事,哪怕是做我最讨厌小偷。

我翻开了垃圾箱,里面全是机械用器,翻开第二个、第三个…终于在离我最远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个烂苹果。

我不顾肮脏,大口的把它吃下肚。可我发现,我越吃越饿,无奈却什么也找不到。

我勉强站起来,却发现我早已饿得头晕眼花,我一步步的挪动着脚步,走出停车场。

眼前的景物是重叠的,我迷糊的撞倒在许多行人身上。肮脏的我犹如乞丐一般,他们都厌恶的将我推开,嘴里咒骂着又快速离开。不知道谁重重的推了我一把,头撞在路旁的电杆上,晕了过去。弥留之际,我看见许多带有讥笑的笑脸嘲我指指点点走了过去。

好累,好痛,好饿,什么也不重要了,让我睡一觉,睡一觉便好。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穿着一件美丽不可复制的白沙裙,刘牛在我面前跪着,大声叫喊着我的公主殿下。我厌恶的将他踢开,狠狠撕裂了衣服,然后伸开背后洁白丰翼的翅膀,在刘牛的目光中飞向天空。我停留在云端,看见了母亲。她依旧美丽,怀里抱着一名婴儿,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嘴里小声嘟囔着,静子,我的小宝贝。这是母亲吗?她对我如此爱怜过吗?我不敢相信。突然,她却伸手狠狠的掐向怀中的婴儿,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足够想象她满心的怨恨。“不要!”我大喊着冲过去,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身体快速的往下坠,仿佛要将我跌入万丈深渊。?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灯光。白色,全是白色。难道我已经死了么?这样可怜的死法会被鬼差笑掉大牙吧。

瞳孔慢慢焦距起来,灯光刺痛了我的双眼。

“丫头,你醒了。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啊?饿不饿?”

好慈祥的声音,犹如在寒风中的一抹暖阳,直透入那冰窖似的心房。

我晃晃头,好痛啊。本想抬起手来敲敲头,却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刺痛,一股冰凉的液体随着血管流进身体。

“别动,你太虚弱了,医生刚给你打上点滴,你得多休息一下。”一双苍老而有干净的手,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抬眼望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不像奶奶那般清冷,眼神中也是盛满了温柔。

“你……”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嗓子里干干的,像极了水中缺少氧气的鱼。

老奶奶微微一笑,沐如春风一般。我再也没见过如此温暖的笑容。我猜想,上帝的微笑也不过如此吧。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触动,让一颗寂寞孤独的心瞬间充满了阳光,我看呆了。

“奶奶,把它送给我吧”

“什么?”老奶奶怔了怔,并不知道我说什么。

我抬手指了指她的脸颊。“把你的笑容送给我吧。”

老奶奶像孩子一样摸了摸脸,笑了笑。“为什么啊?”

“因为它里边有太阳。”我随眼看了看窗外,没有太阳。

“呵呵…”老奶奶听了我的话不住的笑着,“傻孩子。”

老奶奶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的眼随着她的手游离着。她打开床头的保温桶,随即,病房内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鸡汤。

本来身体不舒服还未发觉自己饿得要命,也有可能是饿过头了吧。现在一闻见香气,顿时肚子像晴天打雷般叫嚣着。

我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肚子,“它饿了。”

面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奶奶,我却并不感觉陌生。仿佛之间,我又想起了在乡间的奶奶,她现在在干嘛呢?如今是否早已忘记了自己,必竟她早巴不得我离去,别拖累了她。

“呵呵,丫头,你晕在路边,幸好我路过及时把你送进了医院,不然生病倒在街上可是很危险的事。”说罢,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我。

“谢谢您。”也许大概是因为飘泊了很久,一个入在陌生的城市又举目无亲的。看着对自己温柔体贴的老奶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动漾,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份情愫叫关怀。

“你没事就好,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倒在路上,你家人呢?”我看着奶奶怕鸡汤烫着自己,特意吹凉些在喂给我喝,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

我低头沉默着,不想在别人面前去议论自己的身世。在我心中,我认为它是如此的不堪,。在我离开的那刻,那个唯唯诺诺的阮静子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别无选择,唯有坚强的活下去。

我若不坚强,谁替我悲伤。静子,勇敢点,在坚强点,这是你的宿命。

抬起头,我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任何杂念。“我叫静子,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剩下的只有我自己。”

我明显看到老***手顿了顿,转身放下手中的鸡汤,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老奶奶拉着我的手。那双小手上全是污泥,指甲又黑又长,就在嘲笑着静子是个没人爱怜的孩子。

“丫头,你愿意和我回家么?”

我惊住,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那力道仿佛抓住了什么奇珍异宝,不愿放手。

“我愿意。”

命运对我也不过如此了,我倒要看看,上天究竟要折磨我阮静子到何时。

出院后,我回停车场带走了我的铁盒。本想将它扔掉,但转念又一想,这是我唯一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它见证了我阮静子的一切,也许多年后,我还会感谢这个盒子,激励我一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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