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ough 39-1

诚然，尽管成功阻止了一场斗殴的升级，我却无力挽回已成事实的损失。

会议室里的一地狼藉虽不及上一次那扇门的惨况，但也足够我作西子捧心状了。

是的，作为它的借用者，我逃不了干系——哪怕我是被某二人所连累的。

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唯有带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心情，敲开了一扇我最不愿意敲响的门。

“Reborn先生。”得到进门许可的我怀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情，走到了一张办公桌的前面，“打扰了，这个请你过目一下。”说着，我将一份文件放在了他的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Reborn先生抬头瞧了我一眼，伸手将纸张取到眼前，移动着眼球看了起来，“这是什么？”

“桌子一张，椅子八把，墙壁和地板共六点九平方米，以上是被六道先生和云雀先生扫荡后损坏的部分。”我面无表情地陈述着，“此外，天花板上的那盏吊灯请务必找人重新安装，以免将来哪一天冷不丁掉下来砸到人。”

“是么。”Reborn先生淡淡地应了一句，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下文。

“当然，因为地方是我借去的，人是我找来的，所以上述物品的更换和修理费用，你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除。”表面若无其事说出这番话的我，实则正在内心进行着无法言明的吐槽与自我吐槽，好比“当然你七大姑八大姨啊”之类的。

“哦？”从嘴角的弧度判断，Reborn先生应该是在笑。

“……”我没有回话，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

“你好像还有话要说。”难得的，他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确实，我有一句最重要的心声尚未表达。”

“什么？”

“放我走吧。”

“……”或许是我的话令Reborn先生有些始料未及，短暂沉默后他悠悠地开了口，“已经厌倦了么。”

“不，并非厌倦，只是无力。”我微微垂下肩膀，轻轻地吐了口气，“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不过是个失了业接着被莫名其妙拉过来冒充什么专家的……”差点说出“倒霉蛋”三个字的我及时收了口，“总之我并没有所谓的专业知识，甚至连恋爱经历也不曾拥有，让这样的我作为彭格列爱的顾问，说实话真是……”并未失去理智的我顿了一顿，“我可以用那个词么？”

“可以。”

“害人害己。”我一边鼓起勇气直言不讳，一边观察着Reborn先生的脸色，见他依旧波澜不惊，我稍稍放宽了心，“我实在想不明白，”壮起胆子，我毫不回避地直视着Reborn先生，“你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之类的，你不需要知道。”Reborn先生说着，放下了我列给他的清单，“你只要相信我的眼光即可。”

你的眼光是指你认为我能胜任么？真是一如既往莫名其妙毫无说服力的借口。

“进入职业倦怠期是人之常情，虽然你的出现得早了一些。”见我默不作声，Reborn先生非但没有安慰，反而若无其事地用无形的针尖戳了我一下，“如果感到力不从心的话，我可以放你几天假，也许你会有新的发现。”

发现？发现什么？发现在彭格列了此残生的最佳方式么？

“就这样吧，你可以离开了。”Reborn先生语气平和地打发着我。

那一刻我不再面无表情，而是摆出了一张憋屈不能言的吐槽脸。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轻易还我自由。

Trough 39-2

自那以后的三个昼夜里，一想到自己的前路，我就一阵惆怅，连与蓝波同学单独座谈的事也无心进行——碌碌无为的模样看起来真就像是陷入了Reborn先生口中的“职业倦怠期”。

难道“好的不灵坏的灵”不仅仅适用于女人的直觉？

一大清早，坐在餐桌旁的我一边如此思忖，一边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弄着碗里为数不多的米饭。

“那个……顾问小姐。”这时，泽田先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嗯？”我回过神，茫然抬头。

“你……这两天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相当恳切地注视着我，“身体不舒服吗？”

又是“身体不适”？我看上去有这么弱不禁风？

尽管自然而然地吐起了泽田先生的槽，可我明白他是出于一片好心。

“我没事。”我看着他关切的脸庞，唯有微微苦笑，“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吧。”说罢，我再度将视线移回那团白花花的米粒。

“但是瞧你那样，半死不活的。”泽田先生没再接话，倒是狱寺先生冷不防插了一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小幅度地歪了歪嘴。

这男人怎么说话的？

我眯着眼仰起脑袋，对准不留口德的狱寺先生，刚准备给他一张无精打采的吐槽脸，却目睹了他不同于往常的神色。

看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在讽刺也不是在批评我？

“呃呵呵……”算了，眼下我懒得跟他计较，于是我迅速变脸成企图蒙混过关的笑容。

也正是在那一瞬间，面带笑意环顾众人的我产生了些许错觉。

我仿佛看见，他们纷纷投来的目光里蕴藏着一种名为“关心”的情愫。

不知怎么搞的，我竟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我吃饱了。”三下五除二把所剩无几的饭菜扒进嘴里，我吞下食物放下碗筷，面向了我的那群工作对象，露出了礼节性的微笑，“各位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