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quaintance 11-13
“‘沉默法则’。”Reborn先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黑手党的规则。我不会向第二个彭格列的人透露你任何的私人信息以及人际关系网。”
“!!!”我的心“咯噔”一沉。
人、人际关系网……也就是说现在他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命!?
“比如,你实际上是个土生土长的并盛人,只不过去中国留过学这种事。而同样的,我们之间的某些谈话内容你也不得擅自告诉他人。”
“!?”我呆呆瞅着证件的双眼蓦然望向他的脸庞,上边依旧波澜不惊,就好像他是在对我讲述一名无关人员的故事。
他都知道!?莫非我的底细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吗!?连我的家人也……
持续沉默,这回Reborn先生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回应。
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可以坐下吗……”埋低脑袋,我移开的视线落在了地板上。
“请便。”他的语调始终平淡如水。
挪动双脚,我任凭自己的重心毫不收敛地下降,两条腿不再支撑身体的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原本紧绷的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我相信本人正在展现一个二十六年半以来从未有过的坐姿,如同一摊“世界早已崩坏”的烂肉,它不怕开水烫。
“呵呵呵……呵哈、哈……”我小幅度地仰起头。
脑海中冷不丁浮现起一句话:狗急跳墙。
那我这是在干什么呢?哭?还是笑?
“看你的样子总算是接受了啊。”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真接受了?”
据说,一个人在极端条件下可能会改头换面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去涉猎的行为;我认为,此情此景下,肆无忌惮地一屁股落座,“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地仰天怪笑,甚至还把平日里的内心吐槽斩钉截铁地说出口,这女人八成是破釜沉舟地疯了。
“哦?”见我双目直视他并一吐为快,Reborn先生饶有趣味地笑了。
“聪明如Reborn先生,想必看穿了我只是别无选择。”
“哼……怎样都无所谓,既然你已采纳,我们就可以进入下一步谈话了。”他的背脊一直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眼下又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打量着我没有表情的脸。
“下一步谈话?”事到如今我惟有听听他究竟意欲何为。
“我可以保证你在职期间的人身安全,你的工作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亲朋好友。”
“这话我爱听,但我能信么?”瘫软在椅背的我也不自觉地将臂膀交错。
“此话由整个彭格列担保,也是我个人的承诺,而且,”他微微扬了扬嘴角,“你也没得选不是么。”
“不愧是Reborn先生……”现学现用啊。
“当然,彭格列也无意把你一辈子留在这里,所以来做个‘约定’吧。”他顿了顿,以眼神确认了我高度的注意力,“半年。半年内你能对那群家伙中的每个人起到你应有的作用,你就可以离开了,从此不再与彭格列有任何瓜葛。但是,期限之内办不到的话就得无止境延长了,以你完成所有的任务。”
“什么叫‘起到你应有的作用’?”不问清楚到时候不还是你说了算?
“例如,让不懂爱的明白爱,让不敢爱的勇于爱。”
“了解了。”把准CP的变CP,使无CP的欲CP,令多CP的去CP……就行了是吧。
“顺便一提,明天起你可以正式在他们工作和生活中展开观察了。”
“……这是我重获自由的必经之路?”
“你如何理解都可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Reborn先生淡然地陈述着,伸手把我的证件收了回去,“这个由我暂时代为保管,预祝你能在六个月后取走它。”
扣、扣留证件……简直比非法中介还黑……不对,你们本来就是不合法的黑手党。
“……”我轻轻吁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Reborn先生把我的证件放回抽屉,“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可以。”他关上抽屉抬眼望向我。
“虽然才认识了一天,我认为Reborn先生是位深不可测的高手,能将一切运筹于帷幄之中的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指导泽田先生他们呢?”我发誓我的赞扬和疑惑均出自真心。
“因为,”他抿嘴一笑,“我是家庭教师。”
Acquaintance 11-14
这回答……说好听点是高度抽象,说直白些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勉强压下吐槽的欲望,从座椅上起身。
看他那样完全没有要作进一步解释的意向,即便我追问了也是白搭。因此我礼节性地道了声“那么失礼了”,就迈向房门离开了这个充满悲摧回忆的场所。
六个月……你不仁我不义,拼死也要给他们“爱的帮助”……
愤恨与恐惧令含泪咬牙的我气势汹汹地走在彭格列的大道上。
很神奇的是,没有电子地图又对路不熟的我竟然独自回到了卧室;更神棍的是,踏进房间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气魄差不多已衰减为零。
我到底凭什么跟黑手党的人赌气抗衡!?刚才……刚才……刚刚刚……
“里人格二”突然脸色发青想去撞墙,被“里人格一”眼明手快地拦下了。
我是哪条神经抽搐了才敢在那个比黑更黑的Reborn先生面前不甘示弱?!不对不对,一定是他欺人太甚逼出了我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说极端情况下人的行为是很难解释的对吧……话说现在不是自我安慰的时候!想起来都后怕!
我瘫倒在床上,感受着心脏的悸动。挪动右手企图捂向自己的额头,手背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以三根手指捏起它举于上空——是证件。
万恶之源——我该如此评价这玩意儿吗?
为何别人的证件被拿去可以让盗用者有恃无恐为非作歹,而我捡到了证件却没头没脑地成了替罪羔羊?我自然不求无辜的人替我背黑锅但至少也别让我摊上这么堆破事儿行不?
那什么中国的专家,这一刻我发自肺腑地想对你说:你快出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嗯?等等……一个国人,她怎么会有霓虹本国公民才有的证件?入了霓虹国籍?可当时不是说“从中国来的专家”吗?
难……难道……
真相一旦被划开一道口子,就再也无法隐匿。虽然我不敢拍胸脯保证我现在的猜测全部属实,但冷不丁冒出的疑惑让我无法停止思考。
说起来这事儿从头到尾就各种不对劲,可我为什么偏偏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那些违和感?
曾经觉得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笹川先生缺根筋,曾经以为连上学都能忘记的蓝波同学缺根筋,曾经感到不知所云又上纲上线的狱寺先生缺根筋……
再看本人,自认为能够接受任何被颠覆的常识,美其名曰“与时俱进,雷打不动”。
一张平躺的脸露出自嘲的微笑。
其实,世界上的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至少缺了一根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