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惑众

“啪！啪！啪！”

墨琉若抬手击掌三声，大殿瞬时陷入黑暗，四周是众人“嗡嗡”的议论声，她淡然地褪下凤袍，露出隐藏已久的朱红色舞衣。

墨琉若从衣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夜明珠，于此同时，众人的议论声再也寻不到踪迹。

夜明珠的光晕照得她的轮廓一片柔和，手臂间搭着一条艳红的绸带，端坐在大殿之上，双手抚着沉香木雕制出的雅致的古琴，古琴随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仅仅如此，便已经让人如痴如醉。

墨琉若移动纤纤素指，拨出一串音节，如山泉汩汩，流入清潭中荡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刹那间，墨琉若的歌声随琴声而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唱到此处，墨琉若摒弃古琴，起身随歌起舞，鲛绡舞衣随风轻摆，露出她柔韧优美的纤腰，一举一动如若惊鸿，眉眼之间则如同绝美的牡丹，仿佛天地间除她以外的一切都静止了，这歌声，这舞蹈，带着淡淡的蛊惑，让所有大殿中的人，都舍不得眨眼。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墨琉若唱词为张若虚著《春江花月夜》）

舞毕歌绝，墨琉若飞舞直上云间，降落在倪君明身前，她随手端起一杯醇酒，双手奉上：“君上，一品美酒如何？”

倪君明淡然一笑，茶眸中满是惊异的神采，一旁的神将面色为难，生怕墨琉若对倪君明下毒似的妄图阻止，谁料倪君明却毫无顾忌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舞好，酒美，人妙！”

殿下的众人们跟风道：“是啊是啊，墨姑娘的这一曲真是空明清丽，缠绵悱恻，洗净了三界浓脂腻粉，可谓千古绝唱啊！”

墨琉若暗自嘲讽一笑，看来这段舞，达到轩丘笼络神族君上的目的了。又或者说，把她献给神族，达到轩丘笼络神族君上的目的了。

盘龙椅上的倪君明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眉眼中尽是淡淡的笑意“赏鲛人族。”

“谢君上。”墨琉若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说话间便退到一旁，歌舞声再次响起，她却无心观赏，四处寻找是否有螭吻和嘲风的身影。

不想无意中却瞟见坐在席间的伏泽。

他今日身着一件坠地紫袍，墨发用金线随意束起，面容俊朗邪魅，一双深紫的眼眸不知为何，冰冷僵硬，还带着极浅的痛楚。

然而此时的墨琉若却顾不了许多，唯独担心螭吻，她举杯强饮酒杯中的烈酒，以不胜酒力为脱辞，回到专为她打造的琉璃宫。

还没坐下，就看见一个人破窗而入，“琉若，跟我走。”

螭吻？不，不是，螭吻的声音不像此人这般沙哑。难道是...？

墨琉若的心又一瞬间的停止，猛然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刀削般清俊的面容，狭长的美目微眯，直挺的鼻梁下的两片薄唇不自觉地噙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容。与她相似的深碧色眼眸顾盼流波，像是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激动的神采。垂着头，入眼处便是一双青黑长靴和暗绣云纹的玄色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