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没想，顾不得周遭的惊呼，一把按住她正捏着发丝的手。目光落定，直直地看着坐在龙椅上微露惊诧的她。

令狐甄更不解了，突然仰头看着他，直盯他那赶紧向一旁躲避的双眸，眼中的诧异一点儿也掩藏不起。

他龙千翊不就盼着她早些死了，以解心中的心病么？此时，怎么又拦着了？

但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看自己那只被他的大掌包住的手，又抬头望望他的脸，突然忍不住仰头苦笑了一声。

……

龙千翊呵，龙千翊。这会儿，我不愿与你争锋，却轮到你抓着我死死不放了么？也是啊，你这样恨我，怎能容忍我就这样死了？一没有被你魂飞魄散，二没亲手被你杀了。

也是啊，你岂能容我这样死？

……

她甚至觉得，没准下一秒皇上就会夺下士兵的短剑亲手一把刺破她喉咙。

可是她不懂他在想什么，甚至龙千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无话可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其实可悲的很可怜。

她不哭不闹，不抱怨，亦不害怕……

经历这么多的事，这岂是一个常人所为？

龙千翊甚至不解，甚至佩服，甚至五体投地，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做到这般坚强，这般不达到目的绝不言败的拼命。

可是这次她却出乎人意料的真的言败了，那个在所有人心目中，都完美的披着坚硬外壳，永远不可能被击垮的神一般的存在——此时的她，竟然选择自杀？

她将自己逼到一个无人能破的绝境，用仇恨的毒让自己发瘾。

没有人要她去恨，也可能是他自己做的事真的对他打击很大，可是她仿佛永远不能理解——这样一个精明睿智冰雪聪慧到令人发指的女人——总是不能理解，理智这东西。

也许他做的太过扰人，偏偏留她一人独活，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也许只有这样一点做的不对……可是，若不是他们夫妻双双完全不拿皇上当回事，忽视王法，口出那般狂言，他又怎能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罢，算是他的一时冲动吧……

他们本身都没错，却是理所应当的那般罪无可恕。

——

她以为他永远是恶毒的。不让她死，是为了折磨她。

而皇上却真的不是这样想。

龙千翊看着她这凄然的苦笑，不懂其中意味。

他想，令狐甄，应是在嘲笑他，对她的心疼。

——

误会环绕误会，衍生出层层叠深的误会。

只见他突然回过神，怔怔地放开那只手，看着自己满手沾满的，自她手腕上那两道血痕留下来的鲜血，甚至想问问她疼不疼也不敢。再不敢看她，缓缓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了轻描淡写，听不出语气的一句：“押入冷囚候审罢。”

令狐甄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冷囚与冷宫何异？”她扬声说。

她没看到龙千翊直挺的背影一颤。她觉得，她内心里那撮刚刚被自己平息淡化的仇恨，似乎，又重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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