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还是听了令狐甄的那个建议,江流一分为二,一处加堤,一处通向北疆——奏令一下,百官齐举赞同大旗,拍手称赞,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工程即日开启。
天空微晴,淡蓝的帷幕上飘过浅稠各式的云彩,像这个季节最后盛开的花儿,天渐凉了,阳光再怎么氤氲,在这世间,也温暖不起来了。深秋爱离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以前很多朋友知道她独自被困在这宫中后,援救之信纷沓而来,其中亦有听到讣告发来慰问的,她一一回复,说她不想走,不能走,感谢他们的好意。最后,竟劝慰起他们节哀。
她想我现在,已经不再为自己活着。
“请问……阁下是不是令狐姑娘?”身后一男子的磁性声音响起。
她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四王爷龙千臣。虽没与他交涉过,从样子看,这个笑容,倒是与那龙千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只是没那般不与人成仇不甘心的凶劲,温柔些罢了。所以她猜,大概是了。
她没欠身行礼,只微笑道:“你好。”
她的不懂礼数,倒让他面上平增几分惊奇之色,“‘鸳鸯神偷,福洒九周,纵横天下,傲视芸雄。……,久仰大名。今日所见,令狐姑娘果然配得起这称号。”
令狐甄早听腻了这客套话,回过头,继续从墙上往下摘着那些碍眼的字字画画,干净利落地道:“不敢当。”
她把这小院里所有多余的装饰全都一股脑的扔了出去。
冷宫便冷宫,冷清不更对得起自己么。
他龙千翊赐她这表面上与他人无异的小院,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却好比文过饰非,令人看着作呕。
忙完了手上的活儿,拍拍手,回过身来,问他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双手握扇微鞠,欠身道:“我这次来,是来向姑娘答谢的。我一个朋友,有幸蒙受姑娘狱中所救,特此托我来以表谢意。”
令狐甄看他这礼敬如宾的样子,嘴角也难得浅浅地微笑着:“英雄一如狱,天地亦悲秋。我也是就是而为,不足挂齿。”
她最不会说这些客气话,与其让她恭敬待人,不如出去喝一杯这事儿就算过了。看来看去,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两人之间愈来愈尴尬,忍不住说道:“四王爷那边坐吧。”
他亦随着浅笑,却并没坐下,而是拾起地上刚刚被她弃置的一个散落的卷轴,在眼前吊展开来,徐徐念道:“强者竞世,必先静制。”他顿了顿,对她说道:“这句还不错,便留着吧。”
“不喜欢,”令狐甄淡淡的答,从他手中接过来,连上地下放着的那一堆一同抱起来,准备扔出去,“‘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不是比它好千百倍。”
龙千臣看着她的背影,细细品味着她这句不经意的话。
这般经历过百世千生的落尘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知道她的事的,甚至在她曾经一赌逍遥的时候就特地的关注过她。子洺之死,对她可谓真的是万劫不复跌落渊底的打击,而她所表现出来的,却仅仅是顽固的不哭不笑,浅薄的做着最无声的反击。
这样的安静,不免让人心疼。
他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神采,一下站起来,正迎上她疑惑的抬头,欣喜地道:“姑娘果然处事低调,不然以姑娘的墨水,蜚声文坛当时不难的。可否请姑娘将这话写下来?”
令狐甄摇摇头本想解释这话并不是出于自己之口,却无奈解释也没有什么作用。
“没有纸笔。”她简单地回答着。
龙千臣在她这不大的房间中环顾一周,该扔的都扔了,剩下的更是清净的可怜,怎可能有这文雅的物件。
他想了想,笑道:“请姑娘稍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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