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似乎有个名为苦笑的表情，在格罗佛素来平静的脸上一闪即逝，但他接着却发出一声低低的模糊音调，似嘲笑似冷笑蕴意暧昧：“的确如此，但我更做不到心甘情愿地放开她。”

他忠心他理智他冷静但他是血族，自私自利残忍无情。

……

“算了，布鲁赫族也需要吸纳些新鲜血液。”安格斯不耐烦般摇头道，冷漠的眼神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口中吐出看似轻蔑实则劝解抑或提醒的话语：

“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我明白……！”格罗佛的喉结动了几下，想要再说些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毕竟“感激”这个情绪对于血族太过罕见，最终他只是道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可以随时赴死。”

安格斯嘲讽地嗤笑道：“不必了，纵使是第四代，又能影响多少事情？”

格罗佛没有接话，也知道安格斯并不在意，在短暂的静默后，只道了一句：“明天我会让她来见您。”

“嗯。”安格斯点点头，接着想到了什么，随口一提般补充道，“不用管那个人类。”

“是。”格罗佛纵使有几分疑惑，也没有多问，甚至没有多想，身影一闪原地消失。几乎同一时间，窗外血猎的气息也消息无踪。

安格斯缓缓放松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有几分疲惫地倚靠着椅背，表情也不再是那冷漠而倨傲的模样，而是陷入深思的表情……呃，这个表情最近出现的频率，非常之高……

血族的世界，觥筹交错纸醉金迷虚假笑意，驰骋沙场嗜血搏杀痴狂放纵，于是当繁华落尽折戟沉沙，徒留于孤寂中挣扎深陷的冰冷心脏。

因而，血族不喜欢“夫妻”、“恋人”、“伴侣”、“情人”……之中的任何一种称呼，不约而同的执着于“爱人”这个词汇。

人类一纸维系的婚宴，所谓的一生一世乃至下辈子，在血族眼里不过笑话。他们以“爱人”的称呼宣誓，从来没求过相伴，仅仅用来昭示鲜少动情的真夜王者的那份执着爱恋——纵使这最终只会带来更深的孤寂。

……

回想截然而止，安格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上面没有任何伤口，完好无损，病态苍白。但是他记得，不久以前，这只手在叶倾城即将被若娜杀死的时候，被他自己的指甲刺破了。

安格斯并不清楚，他是否真的贪恋，与叶倾城在一起的随性自在，还有那个女生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的温暖。

但是他已经懂得何谓欲罢不能，何谓沦陷沉醉。

还有那可怕的拖延症，乃至于暴躁、怯弱种种弱点，都是在遇到她之后，才层出不穷地显露出来。就像格罗佛，他可是众人皆知其无比冷静的第四代，可刚刚的表现，竟然像未经世事的小孩子。

如果和格罗佛一样，真的选择她，真的在将来面对她的死亡，也不过是更添孤独和悲哀。

在遇到叶倾城之前，不早就品尝过个中滋味了？再强烈些，又有什么？

安格斯又突然变得淡然，无所无谓无悲无喜一般。似是想累了，然后忽而发觉，现在独自一人和最终独自一人，其实根本无足轻重，不值得他如此犹豫辗转反复焦虑。

那么，他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