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格斯才饱食。他放开格罗佛，抬手擦净嘴角的血迹，内心涌动的嗜血因子渐渐安分，独留残余在舌尖的腥甜。格罗佛按住伤口附近暂时止血，不消片刻，咬痕已经愈合如初。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也不必说什么。

然而，安格斯渐渐冷静下来后，却转头看了一眼叶倾城，眼中一抹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竟然似是害怕被发现的畏惧。

如果说先前是隐约明白，这下格罗佛已经可以笃定。他毕竟不同于外人，清楚安格斯的失忆，也清楚安格斯的性格大变。

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恳求，涌上喉间。

安静的夜晚，浓密的黑暗，血液的香气，也许在这种环境下，血族会比平时更为冲动大胆。犹豫片刻，格罗佛轻声开口道：“第三代大人。”

“嗯？”安格斯看向面前的血族，饱食之后，他几乎能感觉到身上的烧伤在渐渐愈合，不免对格罗佛有了些许感激。自然，他绝对不可能表露出分毫。

“能否请您……”格罗佛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抬起眸子，用略显低沉的声音，缓缓吐出几个字：“为我的爱人初拥？”

……

初拥。血族将普通人类变成血族，从此他将长生不老，以血为食，隐匿于暗夜，死后化为灰烬，永世不得入天堂。

如果安格斯亲自为其初拥，那么她将成为和格罗佛一样、实力仅次于第三代的第四代，在血族社会中谋取地位，更是方便无数。

但是，初拥不仅仅指“把人类变成血族”。

密党六戒之二，都是关于初拥与子嗣的，“他们的罪要当成你自己的来忍耐。吸血鬼有义务全责照顾自己创造出来的晚辈，直到引介给亲王释放身份为止。”

虽然布鲁赫族已经不属于密党，但初拥本身就带着危险性。血族要吸尽新生儿的所有血液，再将自己的大部分血液给予他，自然会极度虚弱，而新生儿，则有可能无法克制对血液的欲望而失控。

安格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自然不可能直接答应。但他也知道，格罗佛如此认真地请求，也不会是头脑一热，肯定早有想法。

半晌后，安格斯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为什么？”

他没有毫不犹豫地拒绝，已经大大出乎意料了，甚至还可以说情理之外。

格罗佛的眼睛难以察觉地一亮，素来冷静的他，此刻却有点语无伦次：“我只想竭尽全力，让她平安……人类的生命太脆弱……我已经把她带入这个世界，唯一能做就是想办法挽回……她不是毫无用处，极富经济手腕，人类之中的关系网极广……”

安格斯微微眯起双眼斜睨着对方，对后面刻意夸口的话不予理会，只针对真正重要的信息，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你再竭尽全力，也做不到。”

这话多少带入了他自己的感情，语调淡然却措辞冰冷，但他确确实实说对了，对得不容反驳。

——因为给他们这种宿命的神，不容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