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董溪!”
范旭不知道从哪里蹦到董溪面前,但看见董溪比狗还差的脸色后,他不知所谓地挠了挠头,问道:“怎么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董溪幽怨地转过头:“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范旭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笑了几声,说:
“嘿嘿嘿,你看你的小徒弟,多厉害啊!有主角光环的人就是不一样!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董溪斜眼看着一脸蠢笑的范旭,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沙雕来辅助他完成剧情?
他现在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队友还是个二百五。
既要提防反派孙氏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又要担心黑化后的主角把他千刀万剐。
“从后天开始来我踏梅苑,教星程武功。”董溪阴沉着脸对范旭说。
原著里,星程的一身武艺也是范旭原主教出来的。
不过原著里面的范旭并未教他多少,大抵就是启了个蒙,剩下的全靠星程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摸爬打滚,练就了一身强悍的武力。
“好好好,听太傅大人的!”范旭装模做样地作了一礼,又低声喃喃道:“反正日后还要辅佐主角绞杀反派一统九州,正好培养培养感情,方便以后抱主角大腿。”
“你说什么?”董溪把他的喃喃自语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没没没!没什么!”范旭心虚道,“看比赛,看比赛,嘿嘿。”
经他这么一说,董溪倒想起来了,原著里星程能从囚禁中逃出来反败为胜、夺回帝位,和范旭有很大的关系。
但星程和范旭到底是怎样熟络起来的,逻辑狗屁不通的原著里面并未交代清楚。
一切都要等董溪自己去探索。
董溪抬眸看向高台,台上的少年举止从容轻松,蓝白的衣袍外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让他的俏丽中平添了几分肆意,让人移不开眼。
最终,两位皇子之间的角逐会以平局结束,太子殿下星程胜一局,大殿下星燃胜一局。
想必这样的局面在那些老顽固们眼中是最好不过的,他们的储君展现了监国之能,而大殿则显现了辅助之才,来日的赤山国交到他们手中,定能带领赤山国更建辉煌。
可董溪和星燃则怀着各自的心事,心不在焉地走完了之后的流程。
晚宴是必不可少的,今日来的人不多,所以董溪只在大厅里安排了两桌酒席。
那些个老顽固们看起来弱不禁风,喝起酒来却不比范旭这个彪壮大汉差,酒喝多了还一个劲地叭叭个没完,一直说着些“恭喜太傅、恭喜少傅”的话,也不知道他们在恭喜个啥。
喝多了酒的老师长们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后,热腾了小半天的踏梅庭便也恢复了安静。
傍晚,董溪和陆德辰一左一右地站在正门口,星程和星燃分别站在自家师父身侧。
“他们都走了,老夫也不和你兜圈子了。”陆德辰用鼻孔看人道,“苟大人,看来这个月,你是真的有好好教太子殿下政论治世之道。”
董溪颔首微笑,并不说话。
“以后我会常来查看太子殿下的学业进度,不知道苟大人是否欢迎老夫?”
董溪端出早已准备好的冷笑,谦顺道:“陆大人肯光临寒舍,鄙人岂有不迎之理?简直是祇侯光临啊。”
陆德辰知道董溪是在嘲讽他,猛地甩了一下袖子,别过头不理他。
于是董溪又道:“只是希望陆大人还是和常人一样,莫要叫鄙人‘苟大人’。鄙人好歹也是太子太傅,您应该尊称鄙人一声‘太傅大人’。”
“您说是吧?陆、少、傅。”
董溪故意把‘陆少傅’三个字咬得很紧,少傅的阶层低于太傅,他知道不能继续做太子太傅是陆德辰一生的痛。
争锋相对的意味很明显,其实董溪本不想和陆德辰这样明争暗讽,他心里,其实是挺敬佩陆德辰这个老顽固的。
奈何人设使然,身份使然,董溪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注定要做那个最讨人厌的苟太傅大反派。
他这挑衅般的话一出,连星程和星燃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星程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倒是星燃先站了出来,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行了一个辞别礼,说:
“两位师长皆是我百里皇室最尊贵的师长,不分尊卑,不相上下。今日我们出来也有些时辰了,明日师父还要早起为弟弟妹妹们授课,不比太傅大人清闲。本殿和师父,就先告辞了。”
话毕,就哄着气轰轰的陆德辰上马车离开,星程见状,迟疑片刻后也走上前安抚陆德辰。
“陆少傅别生气,您不必为我担心......”
星程的话虽不如星燃那样左右逢源,圆润有度,但却比星燃的话好使。
陆德辰僵持片刻,终于心甘情愿地任由星程将他扶上马车。
三人,连同修修一起,都走到了远处,独留董溪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当“坏人”。
不一会儿,星程一个人回来了。
见董溪仍然一脸冰冷地站在门口,星程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行了个礼,道:
“师父,陆少傅和大哥都离开了,托徒儿向您问好。”
“问好?”董溪想也没想地嗤笑道,“臣很不好。”
他这话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使得星程停在檐下,进退两难。
董溪用近乎不顾君臣之礼的语气丢下一句“跟我进来”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内苑走去。
星程跟着董溪一路走到踏梅内苑,听到董溪对内苑里的侍女小厮们说:
“你们都下去,今晚不准踏进内苑。”
董溪脸色发青,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开獠牙把苑内的人杀个干净。
小厮们侍女们一个个的汗不敢出,立马托着发软的腿悄无声息地滚出了内苑。
本以为董溪会去自己的寝房,没想到董溪连弯都没拐,直接走进了星程的房间。
星程怀着满腔的忐忑和疑惑进去时,董溪正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头颅微微下垂,好似在端详着手中的东西。
星程轻轻关上了门,走到董溪面前,迟疑开口道:“师父?”
他的这声“师父”落音后,整间屋子,甚至说偌大的踏梅苑,都安静了许久。
死寂般,夹杂着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静得能让人心惶惶。
不知是须臾还是良久,连背影都散发着森然火气的董溪才沉声开口:
“臣是怎么说的?殿下都忘了?”
进来的时候,星程便知道董溪生气,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本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但真当站在生气的董溪面前时,星程却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是当董溪背对着他冷冷发问的时候,星程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无从开口。
“没忘,师父让我守拙,让我答题时点到为止。”
“呵,太子殿下真是好记性。”董溪一直背对着他,星程瞧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能听见他近乎森冷的语气,“没忘,可你是怎么做的?”
要是平常人等,看见这样的董溪,估计早已被吓得两股发软跪地不起了。
但别人怕董溪,是出于畏惧,星程怕董溪,是出于对师长的敬畏。
“徒儿知道自己没有按照您的要求去做,忤逆了师父。”星程说,“可徒儿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为什么要守拙?为什么不能展现自己的能力?为什么要虚伪地对待他人?”
“跪下!”
话未说完,就听见董溪冷冷一句呵斥。
声音不响,却足以打断星程激昂的话。
星程简直不敢相信董溪会对他发出这样一个命令,以往只有请师安的时候会行跪拜礼。其他时候,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师父也从未罚他下跪过。
毕竟,星程是君,董溪是臣。
眼前的男人背影冷厉瘆寒,隔着背影都能感受到董溪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和寒意。
星程怔怔地合上了嘴,半响,才不确定地说:“师父,您......说什么?”
话毕,董溪猛地转过身来,神色冷淡如常,只不过那双阴鸷的眸色上染上了几分隐忍般的薄怒,右手上还握着一把宽长的戒尺。
他转过来,薄唇轻启,张合间,那个冷漠的命令,伴随着毫无感情的声音,又一次吐出: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