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程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房里,给三只雏鸟喂了食物后,便心不在焉的逗鸟发呆。
他和董溪同住在一个寝苑里,名曰踏梅苑。
他的房间在这头,隔了一小片梅林的另一头,便是董溪的寝房,一条曲折延长的檀木长廊亭绕开了梅林连接着两处寝房。
踏梅苑是董溪的踏梅庭里最幽谧的寝苑,用来歇息休身再好不过。
可今日踏梅庭举办斗诗会,外院中众官云集,热闹非凡。饶是再僻静的地方,也不免能听到苑外传来的声音。
星程抿了抿嘴,总觉得外面的斗诗会不是斗诗会,而是像极了某种闹市。
星程小时候去过一次赤都的闹市,闹市上的人们投出手中的筹码,换取想要的商品。
而此刻的他像极了摆在展台上的商品,是任由董溪和陆德辰斗争的筹码。
可能在师父眼里,他只是一个可以任意取舍的商品罢了。
师父赢了,他有幸可以留在师父身边;师父输了,他便会被师父抛弃给别人。
师父没了他,仍然是可以呼风唤雨的赤山第一大才子;可他若是离了师父,便变成了一个徒有太子头衔的废物。
“咕咕咕...”肚子里传来一声“空城计”,星程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叽叽!啾啾!”小鸟蹦蹦跳跳地来到星程手边,嘬着他的手。
星程吃疼地移开手,道:“别叫了,本殿都还没吃饭呢。”
正要把雏鸟关进笼子里后去觅食时,外面却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小柒怀里抱着一堆食盒走了进来,跪下行礼:“太子殿下。”
“以后在这里,不必拘束于这些俗礼。跪拜礼就免了吧。”星程学着董溪的样子说。
小柒谢了恩,起身把手中的食盒一件一件地摆在桌子上,道:
“殿下,这些是太傅大人让奴婢为您买回来的,大人说这是您平时爱吃的食物。”
星程半信半疑地打开食盒看了看,盒里摆着精巧的蜜饯、千层饼、蜜桂糕......果真全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星程脸上的郁郁寡欢募地被欣喜取代,问:“这真是师父让你买的?”
“是的,殿下。”
鲜少有人知道他爱吃甜食,就连孙娘娘都不清楚他真正喜欢的食物是什么,还以为他喜爱草药味,吩咐御膳房给他送去的菜肴都带着一股怪怪的药味。
没想到师父竟然知晓他的喜好!看来,在师父心里,他应该比那些任人取舍的商品更重要一点点吧。
“斗诗会开始了吗?”星程问。
“回殿下,各位大人们刚刚才到齐,还未开始斗诗。”小柒躬身道。
“本殿知道了,你下去吧。”行了一礼后,小柒便退下了。
侍女刚走,星程便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糕点。糕饼软糯饱腹,香甜留齿,引得小雏鸟们又围了过来,嘬着桌上的碎屑。
“叽叽!啾啾!”雏鸟黑溜溜的小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得星程心里一阵酥痒,于是取了一块糕点放在桌子上,道:“算了,本殿分给你们吃。”
官员仆人们一见了他都要跪下行礼,拘束得很,于是星程出去时带上了斗篷上的兜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发觉他。
正庭里,聚满了文武官员、民间才子……
有的人是来凑热闹的,而大部分官员则期盼看到那位傲慢的太傅大人被打败的窘样。
“战况”早已开始,陆德辰出了好几幅上联诗句,可那太傅大人似乎都不屑于回答陆德辰出的上联,倒是台下有几个风流才子、迂腐文官答出了下联。
董溪蔑视万物的态度令陆德辰觉得很窝火,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发作。陆德辰只得压制着火气,质问道:
“苟大人说过要与老夫斗诗的,可为什么老夫一连出了这么多题目,苟大人却不肯回答?是不肯,还是不会?”
靠在太妃椅上的董溪神秘一笑,不紧不慢地起了身。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他不能拿着扇子装逼。若是手里再多一把山墨水画的折扇,岂不是更能衬托此刻慵懒倜傥的气质?
“笑话。”董溪轻笑一声,道:“难不成陆少傅以为自己出的题目很是精妙?”
“你!”陆德辰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冒火,碍于人多,压制住了,嗤笑道:“对啊,不精妙。如此不精妙的题,苟大人怎么就答不出来呢?”
董溪在心里暗道:老子的确是答不出来,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狗大人?
当然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这些浅陋的题目,在场的各位都替鄙人回答了。大家都会的题目,鄙人再去回答也没什么意思。”
“哼。”陆德辰用狐疑地眼神乜了他一眼。
董溪并不理会,只是挥了挥手,两个小厮便抬着一个卷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