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里一点儿都不算安静,今天火葬的人并不少。我们来到的时候还要排队。
我叫夏薇,是独生女。叔叔叫夏仲夏,两天前死于一场火灾事故。
我的叔叔在我小时候就很疼我,可能是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的缘故,叔叔也未婚,所以大家都很疼我。
叔叔在我眼里是个大好人,可就在我约了朋友出去的时候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有点结巴地说:“小,小薇,你叔叔,他,他走了。你,快回来啊!”我听得一愣一愣,心里却预感到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之后父亲还颤抖着说了些什么,我根本听不进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到达那个房子的,当时的我都麻木了,整个人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下,在游泳池隔壁卖泳衣的大姨好像塞了点什么给我,我忘了,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了似的。难受极了。
在叔叔火葬的时候,旁边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在催促着我们喊着叔叔的名字,(他们说这样喊可以喊走逝者的灵魂)。或者只是迷信,但我们还是照做了。
我并不了解我的叔叔,他在我心里是个语重心长的长辈谈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有板有眼,煞有其事。可我却清楚的知道,我的叔叔——夏仲夏,他其实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我曾经无数次在亲戚或者外人的口中听到过关于叔叔的种种不堪。夜泡酒吧,醉酒打人,吃霸王餐的事时有发生。幸运的是还不曾进过监狱里蹲。他在外面的行径的确让人气愤,可是,他还是那个喜欢对着我讲些看似深奥大道理的叔叔,他还是那个很喜欢塞钱给我的叔叔。他关心我,在我少年叛逆期引导我,在我正值青春花钱大手大脚的时候用自己不算宽裕的资金帮辅我,这些,一切我都记忆犹新。
他的人生可能是空虚的,曾经有过几段恋情,但都因为他的吊儿郎当而令对方女生对他不辞而别。
殡仪馆的人在喊我们过去看火化,距离我们到达殡仪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开始有了一套比较清晰的思路。
炎热的夏天划过一抹凉风,我知道有些东西也会跟随这阵风离去,或许很轻渺,但它至少存在过。
我们站在玻璃前观望火化。负责火化的工作人员穿着一身蓝色的类似物管的制服,看起来精神奕奕,与我们众人的一双熊猫眼格格不入。他将叔叔的遗骸有序地放进一个大瓷瓶子里,动作稳当而缓慢。我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人的骨头。它是乳白色的,并不像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种灰色骷髅那么恐怖。
我试图在脑海里拼凑出叔叔的样子,但我看着那个头颅骨,实在是无法将它与我叔叔联系在一起。它是静止的,就像一件物品,毫无生气的立在那里,我突然不再感到恐惧。
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在瓷器上盖了一个活塞还是用什么封住了瓶口,然后他走过来隔着玻璃喊父亲进去拿骨灰,我和一众亲戚在原地守候。
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火葬的含义。一台机器,一副棺木,一个逝去的人。即使逝者已经逝去,却还是无法容忍看着这样曾经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拿去烧灼。即使只是一具一动不动的躯体。可是你不得不看着他的躯体被烧得只剩下骨头。那种心痛的感觉,要自己亲身体会过才会懂。
PS:清明快到了,最近会下雨,大家出门的时候要准备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