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人们遇到不如意的事,往往就会怨天尤人,一副“天生我来何用兮,天要亡我兮!”的凄凉模样,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没勇气了结自己这段不如意的人生,只好躺下来, 幻想别人的不如意,然后把嘴角上翘,说一句,
“明天会更好。”
我们有多少个明天,又有多少个烦恼?
——楔子
像过年这种事不会在人们的脑海里停留很久的,虽然在他来之前几天,我们都穿梭于商场市场大卖场,尽可能的用金钱的挥霍来迎接这个劳心费金的劳什子的到来,但是我们生不逢时的活在当下这个杀人的时代,天空上漂浮着各方来的压力,堆积的离地面越来越近,压在我们的背上让我们窒息,小时候还会有“破五”,“初八”这样的传统的概念,到了现在,年这个东西跟端午节那一天假也没什么区别了。看一看别人家的炮竹,打两个电话拜个年,大家守在一起带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看春晚,看到又恶心又困,就去睡觉了,因为还有两天,就要开工了。时代的节奏就是这样,没有人甘心做落后者,别人过四天,我就过三天,早一天,虽然只是24小时的事,但是晚一天,估计就被人甩出几个长城那么远了。
大年初四。
楼下物业打更的老大爷早早的交了班,骑着年轻时候买的闪亮大二八跟要出小区的一个公司的小职员的电动自行车飚起了车,俩人一边速度与基情,一边探讨着年假加班几倍工资的事,后面赶来的餐厅大堂经理立马加入了探讨,胯下的摩托车被刹车弄得嗡嗡直响。三人其乐融融,在马路上交流并散播着各式各样的谣言,假期加班的工资就这么变成了十五倍,街上听到的人无不欢呼雀跃,城市立马显得年味十足。
边上工地里那个杀千刀的脚手架在几次忽悠之后轰然倒塌,这也成了我今天早上的自然闹钟,看看表,九点半,离我正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醒了?睡这么多,真怕哪天起来你睡成个植物人。”璋璋站在窗户边上,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估计已经起来有一段时间了,他总像是一个喝机油吃电池长大的机器娃娃,容颜不老的同时,天天能保持活力满分。他的习惯一直就是每天四点起床,然后洗脸刷牙吃饭打开电视看新闻,然后给狗洗脸刷牙喂饭然后一起看新闻……这样的退休老爷爷般安逸的生活成为他生活的必然模式,在安逸中奋斗,又在奋斗中安逸的随波逐流。
“有饭吗,我饿了。”
“冰箱里的东西都吃没了,你去买点吧,学玮还没醒,你正好去叫她你俩一起去。”
“你就应该去干黑导游,干嘛看你安排别人的行程显得这么专业而卑鄙呢?”我坐起来,转了转脖子“还有我两周之前买的那一冰箱吃的哪去了?我记着我俩吃的还没有你狗吃得多。”
陈俊璋白了我一眼,说“大不了我给你钱,挺大个人跟狗生气。”
“你知道世界为什么发展不起来么,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霸权主义的存在!”
“行了怨妇,你这就不算惨的了。”他指指窗外,然后坐到床边用抚摸他狗的手法“爱抚”着我说“边上工地那个脚手架倒了砸了个农民工,砸的脸都看不清楚了,最后还不就是几个工友拿军大衣包裹包裹弄得像个粽子然后跑步抬着上医院去了,看那老板那奸商的熊样,估计医药费肯定是个问题,没准还能让他赔个脚手架误工费什么的,这才叫剥削,赤裸裸的剥削。”
“人家最起码是剥削别人。”我躺下,一种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每次跟他讲理的时候我都有这种感觉。)“你呢?损人利狗。”
璋璋撇嘴笑了笑,歪着头说“记得上次么。那老板只不过是打了个喷嚏,那秘书直接把他塞到车里,拉到医院打到三天葡萄糖呢。”
在我现在的视线里,陈俊璋就像一只大号屎壳郎,我认为我有责任有义务拿枕头把他捂死,然后分尸成一小包一小包的,拿到烧烤店里去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电话响了,我的灭虫行动破产了。
接起电话,我绷直了身子,像打了十针强心剂。
“你们在哪?”
墨桦新买的悍马H2停在我们家的楼下。他靠在车门上,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这再一回来,怎么都住上小区了?别墅呢?”
艾默在他边上,手里拎着两个人的箱子,脸色很差,像看春晚的陈俊璋。
“你们怎么回来了,玩够了?”
墨桦冲我撇撇嘴“怎么?不欢迎?”他转过头看看艾默,然后转过来指指她说“怀孕了。”
“啊?”我瞪大眼睛,边上的学玮虽然没有我这么惊讶,但也咽了口吐沫,后面的雪瑶和王毓脚下,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下。我看了看天上,问“你准备怎么办?”
“咱们这城市地方熟,搁这打胎我安心。”
“逗我呢吧?”我一拳打到了墨桦的脸蛋上,留下了一片淤红。“都这么多年了,你这畜生的习性还他妈没改,你不如回归你那广阔的大草原得了!”
墨桦轻蔑的笑了笑,揉了揉那块淤红说“你急什么,你的女人在那,不怕人家吃醋啊?”他看了学玮一眼,用眼光打了个招呼。
“你说话啊?”我对着艾默说“你说你怎么就跟这畜生走了?脑袋让门弓子抽了几个来回啊?”
“你干脆去居委会工作好了。这么愿意管事。”
说完,学玮放开我的手,转过身上楼了。我也没多管,现在我实在是不想管别的事,我不知道我对艾默还有没有感情,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愤怒,只是一切都那么自然,就像一直在我身体里,等待爆发。
“你不要孩子是么?我要。”
墨桦的眼睛一下亮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我,手攥着车门把手,“那你养吧,真是好兄弟,这都帮我分担,谢了。”
油门被踩下,车子发动起来,从小区里倒出去,艾默还是傻傻的站在那,眼睛一直盯着我,王毓过来抱住她,她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了,王毓衣服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上楼吧,别冻着。”
学玮拿着行李站在楼梯口,眼睛红红的,璋璋站在后面,冲我扬了扬下巴。
“你要干嘛?”
“你都要当爸了,我在这添什么乱啊?”
“你真的嫌现在不够乱么?”雪瑶过来拽了我一下,我把她甩开,吐了口气“愿意走走就出去走走,早点回来。”
这是年间里第一场雪,很大,楼下小轿车的轮胎很快就被没了,孩子们跑出来在雪地上打滚,堆雪人,欢声笑语把我们遗留在楼下的悲伤驱赶的一干二净,美的事物总是会显得那么光鲜亮丽,这是定律。
艾默坐在床上,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不想问她这一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告诉她什么,我真想从来都不认识她。
还有她,
还有他。
那样兴许我会过得更开心。
门开了,璋璋把头伸进来,微笑的冲我说“一切事都先放一放,晚上葛天钊要开在公司办新年晚宴,你,我,王毓雪瑶都去。”
我紧着鼻子,摇了摇头“不去。”
璋璋走进来,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我想把我丢的一切找回来,但要是我连资本都没有,凭什么找?这是请柬,上面有时间,王毓她两个我都告诉了,你别迟到了。还有你。”他抬头冲着艾默说“自己注意点身体。”
“谢谢。”这是她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
陈俊璋从房间出去,我看了看请柬,上面闪闪的“主持人,葛中正先生。”几个大字刺痛着我的眼睛,掏出手机,学玮的电话关机,我把请柬和手机扔在地上,一头躺倒了沙发上。
“奕赧,你没事吧。”
“没事,昨晚没睡好,你赶路也没睡好吧,都累了,睡一会儿吧,有事叫我。”
屋子里静的出奇,我都不能判断我是不是还在呼吸,只是思维还在无声的运转。
我的兄弟陈俊璋是个厉害的人,现在我真是佩服璋璋到五体投地,他的自我愈合能力真是极其强大,要是我摊上自己家产业被好兄弟算计了,早杀之而后快了,而他呢,雪瑶的事在一段时间之后就跟没发生过一样,今晚呢,还要华丽复出重新勾勒宏伟蓝图,我爱他的坚强,但他也正是最可怜的人。
金色和红色的地毯覆盖了盛茂集团的地板,各界的名流裹着奢侈的皮囊从昂贵的座驾上下来然后钻进这个机会与利益并存的华丽战场。
璋璋以外的穿了一套休闲装,LV的宽松毛衣和黑色牛仔裤,走在这个场合里显得是那么的别扭,王毓和雪瑶就正常多了,只是走在璋璋后面,也显得不是那么正常。
“这么不给面子啊,穿这个就来了?”正正站在门口,笑着跟璋璋握了个手。
璋璋用一个“哈哈”作为回礼,然后解释道“今昔可不同于往日了,我刚才都是打车来的,能不能给我报个销啊?”
“璋璋。”姗姗过来,璋璋一步跳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的姗姗一脸尴尬。“姗姗,你也不知道多联系联系我,咱们两个可没有那么大仇。”
这种变态到璋璋都能投怀送抱虚情假意的场面换做谁也会胃中酸涩,于是王毓赶紧过来挨个打了个招呼,然后领着璋璋往会场里走,也算是打了个圆场。
真不知道连这种变态的场面都能发生,我们伟大的大自然还有什么不能早就,哈,世界真他妈奇妙。
【十分钟前】
学玮在奶茶店呆了一下午,拎着行李准备离开这个城市。
一辆出租车停过来,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赶紧钻进了车子“去客运站。”
雪天的缘故,司机只好把大灯打开照路,天黑的很早很彻底,边上的几个路灯,也是一会儿亮一会儿灭,车子就这么开着。
“吱!”车身震动一下停了下来,一个人倒在车前面,血染红了周围的一片雪。行李箱倒在边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老司机蹲在地上焦急的喊着。
学玮跑过来,蹲在地上说“赶紧送医院吧。”她跟老司机一人把着一只胳膊,把被撞的人扶起来。“艾默?!”
【半小时后】
我接到医院的电话,那时候我在盛茂礼堂的门口,正正刚把嘴张开,想要和我打个招呼,我正在纠结要说什么的时候,电话来了。
“你好,你是艾默女士的家属吗?她出了车祸,手机里只有两个号码,那个关机,你能赶快过来吗?”
两个电话?那个一定是墨桦的电话了,我给他发了个短信,没在意正正,冲着会场里喊了一声“陈俊璋,快出来!”
璋璋跑出来,我把事情告诉他,王毓和雪瑶在听见车祸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下楼打车了,我跟璋璋下楼的时候,车已经到了。
雪天,一辆出租车疯狂的向医院赶去,后面跟着的,还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4。
医院的走廊里,“手术中”的灯亮起来了,我,璋璋,王毓,雪瑶,还有刚刚赶来的墨桦,站在一排,等艾默手术完事。
“大夫说怎么样?”
“孩子没了。人死不了。”
“哦,那还行。”墨桦挠了挠头,坐下了。
“畜生。”我嘟囔一句,这时候护士走过来对我说“病人家属吗?麻烦交一下钱,办一下住院手续。”
“哦,好。”下了楼,在窗口前面摸摸兜里,刚才睡醒了就出来都没带什么钱,刚才一着急就忘了。“那个,我兜里钱不够,我上去取一下再来交。”
“我来吧。”正正递了一张银行卡进去,后面,Xiu和尚越麒也在。
我冲他点点头,说“我先上去交单子,我们在四楼,别走错了。”
“好。”
转过身,我不知道这一次的重聚是不是永远的重聚,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下一个明天我们也不会知道明天在那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