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的霞光中,北禹晨挺直腰脊跪于百官之首,那映射而来的夕阳打在百官身后的城楼之上,历史悠久的厚重石壁古朴沧桑的牌匾,皇都二字赫然在金光中闪闪发亮。
远处踢踏而来的马蹄声整齐而萧索,千军万马的声音如同巨人落下的脚步听不出一丝破绽。大军两侧的士兵手持长枪,维护着中间十六人抬的四方龙辇。一面面明黄的旗帜上绣满了飞禽走兽的图样,最中间的旗帜最为高大,黑底绣金龙,金龙张牙舞爪的缠绕着一个鲜血般红艳的夏字,气势不凡的似要突破旗面飞天而去。
大军在距离皇都正门千米外便停了下来,只护卫队护着龙辇继续前进。北禹晨见状叩首高呼“恭迎陛下凯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陛下凯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同时叩首高呼,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停下龙辇,北禹靖一袭明黄色九龙飞天绣纹龙袍,头戴十二珠白玉九旒冕“众卿平身。”睥睨天下的气势侧漏无疑,仿若归来的王者,让人不敢生出一丝的不敬。
北禹靖信步从辇轿上下来,步履稳健的走到北禹晨面前抬手虚扶“懿王坐镇皇都,辛苦了。”
“能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臣弟不苦!”北禹靖拍拍男子肩旁,语气欣慰“有弟如此,朕心甚慰。”转首“众卿家为我大夏操劳心神,朕甚感欣慰。今夜设宴长波殿,同庆大捷!”
“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秋言听着千米之外的阵阵高呼,一声声万岁像是敲在心头一样。她现在踏着敌国的土地,听着百官的朝拜声,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半响,车队开始缓缓移动,安秋言的车辇跟在最后。她知道,皇宫那个巨大的牢笼就要是她囚禁终身的地方。她怎么甘心?她怎能甘心?女子握紧了手中的绣帕,一双剪瞳灼灼生辉,一瞬间的迷离、凌乱统统消失不见,化作另一种思绪掩埋于双眸之间。
懿王的马车在气派的王府门口刚刚停稳,来回渡步的管家眼前一亮,见心心念念的自家王爷终于回来急忙迎了上去“王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王妃正发着脾气呐!”
北禹晨剑眉一蹙,不动声色掠过管家身后的某点,大踏步往府中走去。
“滚!你们这些作死的,一个个的都帮着那孽子欺瞒于我!”
北禹晨刚进院子,便见一青花瓷镶血玉高颈插花瓶连瓶子带花被摔了出来,不菲的瓶子触碰到门口的青砖地啪啦碎了一地。侍女们被吓得一抽蓄,懿王殿下的心也跟着一抽蓄。
挥了挥手,院里的侍女如蒙大赦的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北禹晨和自己暴怒的母亲。风吹树叶飘过…
“娘亲?”老王妃闻声大步走出房门“孽障!你竟主动率百官去迎接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叛军头子!是也不是?”
“那已是我大夏的帝王,娘亲定要看清现实,切莫被外人听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为王府招来横祸。”北禹晨眼眸微闪,直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神情略显迷惘。
“哼!”老王妃不为所动,狠狠的杵了下手中的龙头拐杖“大逆不道?那叛军头子推翻我大夏的真龙天子时!难道就不是大逆不道了?”
“母亲!”北禹晨眉目微微一蹙“这王朝的兴衰荣盛本就是变化无穷,盛极必衰是千年来不便的定律!如今新皇登基开粮仓,救难民,躬行节俭,知人善任,兴商业重农工,两年内攻下南国,得君如此又何必要在乎龙椅顶上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真龙天子?”
“胡说八道!”老王妃怒目圆瞪,眼中血丝暴起“那就是个为了女人推翻自己亲大哥的人面兽心的豺狼!”
北禹晨眼含不愠“贵妃娘娘已去世多年,母亲又何必揪着个死人不放?”
“妖女祸国,妖女祸国啊!”
“母亲慎言!”北禹晨眼中厉光一闪,双眸紧眯“母亲切莫再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陛下对我王府上下宽容并不是没有底线的。”
老王妃目光如炬“你想说什么?”
北禹晨掀掀嘴角,一字一句“龙有逆鳞,触之必杀!”
陌九歌倚在帘子后面的墙壁上,眼眸微闭。悠然的琴声随之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馆子大厅里的每一个角落。那琴声时而高昂如嘶鸣的战马,时而轻盈如次第盛开的莲花,使听者的心随着乐声起起伏伏寻不到落脚之地。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
“嫣笑姑娘从前的琴声总是充满悲伤哀怨,如今却灵动优雅透着股看破世俗的淡泊,想必是突破了心魔,又到达另一高度了。”一青衫男子手持酒盏,起身侃侃而谈。
到此,人们才像是回过味来,恭维声不绝于耳。
帘子后的嫣笑抿唇一笑,放下茶盏冲安朝依递了个赞赏的眼神。安朝依会意,起身走至嫣笑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渡出帘子。陌九歌睁开眼眸,愉悦之色顿现,见两人已走忙紧随其后。一七跟后面咂咂嘴,没想到那五公主看着年纪不大琴艺却是不错,心境也是少见了得,只是身为女子身,可惜了。
嫣笑手持金盏,冲刚才开口的青衫男子巧笑倩兮“公子谬赞了。嫣笑只是最近想明白了些事情,突觉豁然开朗罢了。”明眸皓齿的女子掩嘴一笑略微躬身,形态美好的翩若惊鸿。
男子看的一怔,缓过神来有些微微的羞赧“在下楚未铭,可否与姑娘结交?”
嫣笑见男子脸红,轻移莲步故意凑到男子身前呵气如兰“公子器宇轩昂英姿飒爽,一看就非泛泛之辈,能与公子结交,嫣笑自是求之不得。”
嫣笑声音并未特意放小,一番话说完周围起哄之声顿起。男子双颊更艳,眼里像是起了层水雾般,尴尬的笑笑“姑娘真乃奇女子。”
嫣笑凤眼笑的眯起,不应是也不应不是,抬手指向二楼“若是公子不嫌弃嫣笑身份卑贱,便去嫣笑房里坐坐,也好让嫣笑招待一二。”
男子躬身抱拳“姑娘天仙般的人物,未铭自是不敢嫌弃的。”
“既然如此,公子请。”
“劳烦小姐带路了。”
安朝依忽略周围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声领着两人上了楼,备了酒菜,便关门退了出去。心中微微撇嘴,来这馆子里可不就是寻欢作乐的?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进了姑娘的房还不是要上床?
回头见陌九歌和一七突然出现在身后,安朝依也没了最初时候的讶然。淡定的扫了两人一眼“不用去查银子的事了?”
陌九歌璀然一笑,“让一四一九去跟着了。”安朝依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两名暗卫。转头看一七还是一副木头脸的样子,无趣的转回头继续看向陌九歌。
长波殿内灯火通明,端着美酒佳肴的宫女一波波的鱼贯而入。舞女歌女个个腕约金环,脚踩银铃,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铃铃带响。
北禹靖坐于高位之上,手执金碗,招呼百官直呼不醉不归。醉意朦胧间,只见一黄衫女子惊鸿艳影,袅袅娉娉的朝自己走来,一走一停间行如摆柳,当真是风姿卓越仪态万千。黄衫女子行于台阶之前,缓缓跪下“言妃安氏秋言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首抬头,女子柔柔一笑,杏脸桃腮蛾眉皓齿,这一笑柔情的好似要滴出水来。
周围百官寂静,半响,北禹靖哈哈大笑“爱妃到朕身边来!”
“是。”安秋言低头再一叩首,乖乖起身踏上台阶,一步步慢慢走近上首的男人。北禹靖眯着狭长的眸子带着打量的视线如实质般投向女子,直到女子立于身侧,北禹靖抬手猛地一拽。毫无防备的女子被拽的一个跟跄,狠狠的摔进了男子怀中。男子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故意凑近耳廓吐气道“爱妃可是吓到了?”
女子耳廓微红“臣妾恐慌。”
北禹靖大悦,又是哈哈一笑。百官回过神来,急忙跪拜在地声音整齐“恭贺吾皇获一佳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赐言妃秋元宫,宫女十二人、太监十二人、镶宝玉金耳坠十对、鎏金透雕卷花蛾纹银梳三把、鎏金蝴蝶纹银头面一套、金钗十根、银钗十根、镶宝玉繁花步摇五对、白玉如意一对、花都彩锦十匹,纹银五千两!”大太监尖锐的声音彻响整个长波殿内,黄衫女子轻额皓首缓缓跪下“臣妾谢陛下赏。”
“言妃甚得朕心,今夜千秋殿侍寝!”
“言妃领旨。”女子眼神淡然不起一丝涟漪,微微叩首,再直起身子已经是千娇百媚逞娇呈美。
寒破见北禹靖将女子拥入怀中,微微蹙眉。奈何还在宫宴当中不好明示,只能颤颤惊惊的一直注视着上首女子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自家陛下就被人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