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宫外出逃 靳州怒
第二章:宫外出逃 靳州怒

安朝依从水潭爬起来,湿了的发丝一缕缕贴在脸颊上,不停滴水。额头上被冷水浸泡过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泛着皱起的白皮,显得格外狰狞。

狭小的甬道只有的三分之二成年男子的高度,就着夜明珠幽冷的光线,安朝依抹了把脸上的水,抚到伤口的时候微微颤了颤,许是疼了,咬了咬牙便又不再理会。

时间紧迫,安朝依顺着密道的方向摸索过去,一路上磕磕绊绊,终于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找到了个防潮的油皮纸包。

打开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套平民的棉布衣裳,一封信,一个小瓷瓶,一个火折子,十两碎银。浅蓝色的棉布衣裳看上去较为中性,安朝依换上挽挽袖子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银子火折子和小瓷瓶跟塞入怀里的小袋子放在一起,安朝依席地一坐,展开了信封。

皇儿见信如吾:

若朕猜测不错的话,国亡之后到达此地的,应该是朕的二皇儿或者五皇儿了吧。瓷瓶里是四颗保命的药丸,不到必死的时刻吾儿万万不要轻用。朕知不管是二皇儿还是五皇儿都是个懂得给自己留后路的人,相信宫里的财宝随意一两样也不会让你们日子过得拘谨。但逃亡途中实在是不方便,特放此碎银十两以共花销。至于以后是要复国还是要过平常人的生活,全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了。

安朝依摸了摸怀里的小袋子,心道父皇还真是了解自己,小袋子里的二十二颗南海大珍珠肯定是够自己花销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赶紧逃出城去,只是不知道密道的出口到底是在哪里,够不够隐蔽。按刚刚走的路程来看,这密道肯定是没有到出城的距离,此时还是在都城之内。

安朝依翘了翘墙壁上的夜明珠,看弄不下来也不再强求,弹了弹刚换的棉布衣裳,用旧宫装里面的料子把发丝上的水一捋。算算时间,千斤石也就能顶上一个时辰,不能磨蹭了。

黎明的光线打在街道上,昨夜欢喜的余韵还未过去,平常早早出门的小贩也未提早出来摆摊,街道上还挂着大红的灯笼,看来宫变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城里百姓的花灯节,那北禹靖也算不上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安朝依抬臂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厌恶的皱起了柳眉,一甩手“妈的。”

谁能想到宫里的密道径直通往的竟是一家农户的猪圈?看来自己的父皇果然还是没有他看上去的靠谱。

安朝依知道,别看现在街道上没什么人影,那城门肯定是重兵把守着。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要一人出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算计着时间,估计宫里的那些人马上就该下令捉拿自己了。安朝依穿过一条街道,在灰扑扑的地面上一滚,刚刚换上的浅蓝衣裳又变的脏兮兮了。咬咬牙,又用指尖把刚刚被冷水止住血的伤口轻轻划开“嘶…”安朝依也顾不上自己被伤口的第二次裂开疼的龇牙咧嘴,转身就朝挂着大大的‘典’字旗帜的店铺跑去。

咚咚咚,咚咚咚…

“开门!快开门啊!”清晨的当铺门口,小女孩整个人扑在了大大的木板门上,咚咚的敲个不停,愣是把还在好梦的伙计小哥给吵了起来。

“着大清早的,没开门呢!”伙计也不开门,冲着门板喊一声就想把人轰走。

女孩也不放弃,一下下的敲着门板,直把白皙的小手都给敲的红肿了“哥哥快开门!阿玉摔坏了,阿玉要换钱看病!”

伙计听是个小女童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听要换钱看病,便把门打开了条缝,一瞧,可不是个小姑娘,脑袋上的伤口哗哗的淌血,整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店伙计是个聪明人,想着昨夜皇宫火光冲天的,说是烟花爆炸了,可是聪明如他可不敢这个时候跟个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受伤的小姑娘有牵连。

“呜呜…阿玉,阿玉看花灯,跟爹爹走丢了,从石阶上摔下来了,哥哥,哥哥给阿玉,换钱看病吧。”说着,女童抬起了左手里握着的一颗大珍珠晃了晃,这伙计眼睛一下就瞪大了,虽然瞧着小姑娘大早上的一脸血实在是古怪,可架不住自己见钱眼开啊。当下就咬咬牙,把小娃放进来了。

“快进来吧,进来吧。瞧这可怜的娃娃啊。”

看着女童远去的的背影,小伙计嘿嘿一乐,把手里的珍珠往天上一抛,又赶紧接住吹吹。果然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幸亏没把她轰走。二百两银子换这么大颗成色饱满的珍珠,还是死当,可真真是开张吃三年啊!老板肯定得给自己包个大大的红包!

街上已经渐渐有了人影,女童低着头,一路不停的小跑到护城河下游的桥洞底下。摸了摸淌血的伤口,安朝依蹲下身子大口的喘气,心里暗叫糟糕,估计要发炎了。

等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女童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打开吹亮,一缕幽幽的火光就照亮了桥洞底下的一小片天地。安朝依映着河水里明灭不清的影子,把火折子举到额头的高度,又用左手寻摸着伤口的位置,然后右手前涌,火光一燎。顿时,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就溢了出来。半响,女童放下火折子,用衣摆擦了擦脸上淌下来的冷汗,又揉了揉肚子,饿了啊…

安朝依喘了一会,知道时间不等人,又撩起裤腿,白皙的小腿上用浅色的布条紧紧绑着一把匕首,几道红痕在娇嫩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安朝依把大把发丝顺道额前,拔出匕首就是斜斜一削。

又用从下摆划下一块布条,绑起高高的马尾。胡乱顺了两下额前的发丝,安朝依舔舔嘴唇,捏捏脸颊,用河水洗了把脸,再走出桥洞的就是个扎着高马尾,斜头帘,睁着大大杏眼的娇俏女童了。

赵福是这家成衣店的掌柜的,他现在可是悠哉的喝着小酒心里美滋滋的。今早上刚一开店门就进来了个浑身脏兮兮的漂亮女娃娃,谁想着别看这小姑娘穿的不咋地出手可是大手笔,一下子就给了一百两银子。

只是赵福这开心了还没一会呢,就被突然闯进的官兵给惊了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在领头的大人面前一拜“大,大人?这是何故?”

靳州扫视了先前的白胖子一眼,淡淡开口“本统领问你,今早清晨,可是有个看着九岁大小的女娃娃来你店里?”

赵福一惊,难道那女童出了事了?连忙冲着靳州又是一拜“大人英明,今日黎明确实有个女童来小人店里,难道,那女孩出什么事了?”

“哼!那女孩可是朝廷要犯!你协助要要犯逃亡可是要掉脑袋的!”靳州浑身气场全开,种种一吼显得颇有气势。那赵福那是见过这种场面的?吓得一得瑟,当场就给靳州跪了下来“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那女童声称是王首富家的四小姐王囡囡,昨日赏花灯时与家仆走散了,小人看她气度不凡,出手又大方,小人…小人就没多怀疑...”

“哼,谅你也不敢犯此大罪。还不速速交代,那女童什么模样,买了什么颜色样式的衣物离开,好将功补过?”

赵福也不是个傻的,但听眼前的大官询问那女童买走的衣服颜色样式,也不禁冷汗流了一正头“大,大人,那,那女童身着浅蓝色棉布衣裳,高马尾斜帘子,大杏眼,模样很是娇俏甜美。她,她把小人店里的男装女装各种颜色的,一样买了一套…足足有二十一件…”

“什么!”靳州听罢,狠狠一脚朝掌柜的踹了过去,这一脚他用了七分力度,愣是把那胖掌柜踹的滚了个圈出去。

赵福也不敢在地上多呆,颤颤巍巍的爬着跪了起来,以额叩地“大,大人。那女童进店后四周扫视了一圈,说是小人店里的衣服颜色样式好看的紧,要一种颜色来一件,复又说家有幼弟,不给他买怕是要不乐意的,便又把男童能穿的也一种颜色拿了一件走,总共二十有一件,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银子在此,望大人明察,明察啊!”

赵福把怀里还未捂热的银票呈上,心里哗啦啦的淌血啊…本来以为是做了个大生意,谁晓得就是个催命的女魔鬼。

这会,有士兵来报“统领,王首富称只有一个女儿,排行老大,名雨燕,已有十九岁了。”

赵福听言更是心如鼓跳,恨不得一头晕死过去。靳州沉吟半响,一挥手道“撤。”

等官兵都退出去,赵福才恍如梦醒般不可置信,自己这是逃过一劫了?摸摸银票,忙又揣回胸口,颤巍巍站起来喝了口小酒压压惊,又赶紧把店门关严,心道今个得去庙里拜拜神了。

“寒侍卫!有人报城北小乌巷内火光冲天,似有蹊跷,是否去查看?”

听言寒破略一沉吟,转了转手指间色泽饱满南海大珍珠“去看看!”

等寒破从城南赶到城北的小乌巷时,看到的就是统领大人手握着一团看不出颜色的焦黑碎布恨得咬牙切齿,周围的守城兵士一个个手捧着水盆水桶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干!你娘了个逼逼!”靳州见寒破也来了,把手里的碎布往地上狠狠一拽,张口就来了句家乡的方言,骂完自个也愣住了。

寒破一挑眉,瞥了眼地上看不出颜色的那一堆道“靳统领不必气愤,如今整个皇城四门已被严严把牢,所有孩童都只进不出,只要那丫头还在城里,就早晚得被翻噔出来。”

靳州看寒破给了自己台阶下,也不再继续揪着呲火,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寒破见状,冲身后几个见过五公主的宦臣一摆手“你们跟队继续找。”

“…是”不温不火的声音,又让靳州狠狠地皱起了眉,甩袖率先离开了小乌巷。

“公子,买朵花吧?七月的紫薇能红百日呢。”

“姐姐要不要小风车?俺阿爹做的小风车能转一整个夏天。”

“大爷,啊…!”靳州刚受了气,这会被个不长眼的小花童撞上自然就一把推了出去。那小童整个手掌挫在地上,磨破了皮。篮子里的紫薇木槿也被压坏了,手里的风车掉了一地也不敢言语。闷闷的坐着,眼泪‘叭叭’的掉在地上,把摔坏的风车鲜花往篮子里一扫,爬起来就要跑。

靳州虽然鲁莽脾气冲,可也不是个磨灭良知的大奸大恶之人,准确的来说,他还是很感性的。瞧这小童受了委屈的倔强模样,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也罢,自己迁怒个娃娃算什么本事。

“等等!娃娃过来。”

“大,大爷。”靳州见那小童扒拉了两下脑门上的齐刘海,睁大一双圆眼,眼泪朦胧的怯生生望着自己,更觉得罪孽深重了,从怀里掏出了一定银锭子塞进小童手里“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小童见了银子,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又摸又擦的一副财迷样子“是是是,大笨不哭了。”

靳州听这小童的名字哈哈大笑,直称有趣,似乎连刚才心情的抑郁都消散了不少。那小童尴尬的涨红了脸“贱名好养活。”

靳州也不跟他多扯,挥了两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小童又冲靳州鞠了两下躬,抱着篮子咕噜就跑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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