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首席】

贺霆宇紧闭着双眸坐在沙发上沉思，似乎他生命中充满了令他痛苦的事情，此时的贺大首席竟有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蓝蝶非站在门口不敢出声，就这样安静又紧张地盯着里面。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几乎每次排练，贺霆宇都会提前结束离开，然后坐在休息室里闭上眼睛不说话，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压抑和悲伤。

蓝蝶菲自知是因为海鸥丢失的原因，虽然海鸥不是她弄丢的，但是心中难免有些愧疚，这样的贺霆宇不发脾气，不骂人，不摔东西，只是沉默着，但却更令人感到害怕。

蓝蝶菲在心中叹了口气，海鸥丢失，她也很难过，可是蓝蝶菲认为就算没了海鸥，贺霆宇也不该这个样子，这是对整个凯达格兰乐团的不负责，身为首席的他不该为一把琴就呈现这样的状态来对待音乐，可是眼前的人是她的老板，她又敢说什么呢，只能这样默默地站着。

“蓝蝶菲！”唐晋沧看到蓝蝶菲一动不动傻傻地站在那里，喊了她一声，示意她过来。

蓝蝶菲听到唐晋沧叫自己，望了望沙发上无动于衷的贺霆宇，转身走向了唐晋沧。

“总监。”蓝蝶菲毕恭毕敬地喊道，现在海鸥没有找到，唐晋沧也并没有特别相信自己是无辜的，蓝蝶菲实在不敢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所以这几个星期在公司乖的不得了。

“霆宇还是老样子吗？”唐晋沧皱着眉头问道，海鸥的事一日不解决，他就头疼一天。

“嗯。”蓝蝶菲无奈地点点头，原本想再问一下海鸥的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觉得自己还是少管为妙。

“我知道了……”唐晋沧若有所思，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摆了摆手让蓝蝶菲去忙自己的吧。于是蓝蝶菲又灰溜溜地站回了门口，这和罚站又有什么区别！

蓝蝶菲刚站定，休息室的门被“嘭”得打开，贺霆宇疾步走出休息室直奔电梯，蓝蝶菲只感觉身边刮了一阵风，吓得呆站在门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准备追上去，可是贺霆宇人早以进了电梯了。

“霆宇他去哪里？！排练还没结束！”唐晋沧听到声响，跑出来就看到贺霆宇站在电梯里面色难看地准备离开，喊也喊不住。

“我也不知道啊……”蓝蝶菲想解释清楚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但是又发现，除了不知道，也解释不出什么其他的来了。排练还没结束，她的大首席再次不知会一声就离开了，身为助理的她，真的很为难。

贺霆宇一路飙车直奔机场，就在刚才，他接到电话说海鸥有了消息，让他赶紧赶去机场。此时的贺霆宇终于感觉到了一线生机，海鸥没了，他的灵魂也好像没了，这么多年支撑着自己不倒的，就是海鸥，或者说是海鸥带给他的那段美好又残酷的回忆……

到了机场，贺霆宇飞快地下车，机场中人来人往，贺霆宇锐眸很快锁定了一个男人，这个皮肤被晒成古铜色，一脸笑容的男人就是狄雅辛（阳关天使吴尊）。

狄雅辛不久前才和阳光旅游回来，一回来还想和自己宝贝恩爱却被贺霆宇无情地打扰了，贺霆宇让狄雅辛用他的人脉帮忙探寻海鸥的下落，如果偷走海鸥的人是为财，那么以海鸥的价值，这场地下交易就算再隐蔽，也会有点风声，只要狄雅辛抓住这一点不寻常的风声继续调查，就可以查出海鸥的下落和交易的人。

“好久不见，霆宇！”狄雅辛意味深长的笑着，丝毫不为海鸥即将被人从这个机场带走而感到紧迫。

“海鸥在哪里？”贺霆宇懒得跟狄雅辛说废话，这个男人自从娶到老婆之后就性情大变，整天春风得意的样子，废话也越来越多。

“还早呢，咱们慢慢来，等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你的海鸥了。”狄雅辛说得一脸暧昧，似乎海鸥就是贺霆宇的情人。

贺霆宇的眉毛皱了起来，狄雅辛明明知道海鸥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却说得不清不楚，贺霆宇多害怕，害怕这次的希望再次落空，那么海鸥是不是真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这难道又是上天多年后告诉他，他和她最后的结局吗？贺霆宇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心跳也不再那么急促，决定安静地等待狄雅辛安排。

也许这么多年的纠缠与噩梦，早该画上句号，只是自己一直留着海鸥催眠自己，这么多年，贺霆宇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恨她还是恨自己……

“来了。”狄雅辛的话打断了贺霆宇的思绪。贺霆宇朝狄雅辛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她……

贺霆宇深吸了一口气，微眯着双眼，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没想到她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女孩出落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了……

沈晓琪对自己的手下失望透顶，只不过把一把小提琴从东都带到大陆，有那么难吗？她不信这个邪最后还是自己来到了东都进行交易，交易的人很神秘，一直不肯出面，沈晓琪只听见自己酒店的门铃被按响，等出门看，海鸥就放在了门口，沈晓琪追出去却不见了人影。原本沈晓琪想把这个偷海鸥的混蛋抓出来，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泡汤了。

此时沈晓琪已经到了机场，准备回北平，忽然意识到，这边机场把守的很严，感觉上就是在暗地里调查什么，很显然，目标是她手上的海鸥，沈晓琪只好按兵不动，站在机场外想着该怎么办。

贺霆宇盯着沈晓琪静立的身影，往事一幕幕回荡在他的脑海，那种深刻的恨忽然回归心头，双眉紧皱，厌恶地转开了头。

狄雅辛看着贺霆宇的反应，知道他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无奈地摇了摇头。

“呵，看着这个丫头长大不少啊，嗯。”狄雅辛自言自语着，又对自己的言论觉得很对地点了点头，见贺霆宇还是无动于衷，于是又补充道：“她应该是因为安检部在调查海鸥所以才站在那里不走。”说完，又看了看贺霆宇的反应。

贺霆宇冷漠地瞥了一眼狄雅辛，依旧不说话，却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唐晋沧的电话。

“让机场调查海鸥的人全部撤离！”贺霆宇思考了一番，做了这个决定，就这样，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那年，十三岁的沈晓琪总是喜欢从他房间的阳台爬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阳台上，满脸笑容地盯着贺霆宇站在阳光下拉小提琴的身影，当时的沈晓琪觉得这便是莫大的幸福了。十七岁的贺霆宇知道每个艳阳天，在太阳最美丽的时刻，沈晓琪就会悄悄地爬上他的阳台，所以每当那刻，他就把练习的地方从幽暗空荡的客厅转到了因阳台大开而充满阳光的客厅……他喜欢她向日葵般温暖的笑容，有时候贺霆宇会想，她到底对这个世界有多么满足，才能笑得如此灿烂。

十三岁的沈晓琪有很多爱好，爬贺霆宇家的阳台，把贺霆宇冰冷的客厅堆满自己喜欢的公仔，躲在贺霆宇的衣柜里悄悄偷看贺霆宇换衣服，就算当场被抓包，她也笑嘻嘻地讲，等到她长大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看了。每当此时，贺霆宇都无奈地拎起沈晓琪关在门外，确保“安全”后才敢换衣服。

沈晓琪最爱抱着贺霆宇的小提琴，然后缠着她的霆宇哥哥让他拉琴给自己听，虽然沈晓琪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这个声音好听！而且是她最爱的霆宇哥哥演奏出的声音！可是她一想到霆宇哥哥拉琴给其他女孩子听，沈晓琪就恨不得把小提琴直接搬回自己的家，只要她想听的时候就跑来让霆宇哥哥拉，这样其他女孩就都听不到霆宇哥哥的琴声了，也不会被迷人的霆宇哥哥吸引了，沈晓琪当时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得意极了，所以整整一个暑假，沈晓琪每天都在找机会搬走小提琴，却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早就被贺霆宇看破，只是懒得戳破而已。每次都盯着沈晓琪偷偷摸摸的小身影，然后适当地打断她的小动作，这渐渐的似乎成了贺霆宇的乐趣，每次看到沈晓琪任务失败的纠结表情，就让他心情大好。

贺霆宇对沈晓琪承诺，当沈晓琪乖乖地长大了，海鸥就是她的了。沈晓琪为了这句话，拼命地想要长大，好像自己再不长大，海鸥就要被别人抢走似的。

唐晋沧被贺霆宇的话感到吃惊，难道海鸥已经找到了？唐晋沧不懂贺霆宇在想什么，不过这样做，岂不是省了他再安排那个交易人出关了。倒是让他方便了。

唐晋沧怕其中有诈，于是问道：“为什么？海鸥找到了？！”

贺霆宇表情又严肃了几分，冷言道：“海鸥不必再找，我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

“是吗？在哪里？”唐晋沧顿时紧张了起来，该不会那个交易的女人傻到跑去机场让他们抓吧！

“……”手机另一边的贺霆宇沉默着，海鸥在沈晓琪那里，她终于如愿了，呵。

“喂？！霆宇？？”唐晋沧听不到贺霆宇的回答，心中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难道自己拿海鸥作交易的事情真的败露了？！

“这个你不用管。”说完贺霆宇便挂了电话，看着不远处的沈晓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不放弃海鸥，竟与人私下勾结用这种方式拿走自己的海鸥，呵，跟她的母亲一样，只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贺霆宇不想再继续观赏下去，便驱车离开了。

狄雅辛看到贺霆宇一声不响走了，又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沈晓琪也跟着离开了，不过他很惊讶贺霆宇竟然不要自己的海鸥了，难道白白送给那个女人吗？虽然狄雅辛小时候也和沈晓琪一起玩过，但是自从知道沈晓琪带给贺霆宇伤害之后，便对这个小女孩有了重新的认识，不敢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小女生竟然能让贺霆宇那么痛苦。

沈晓琪拿起电话，正准备联系那个交易人，让他解决机场里的障碍，而正当她拨号的同时，机场里走出一批人，那正是调查海鸥的人，沈晓琪看着这阵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暴露了，心虚地转过身低下头不停地用手捞自己的头发，过来一会儿沈晓琪才发现，这帮人不是来抓她的，而是撤退了。

沈晓琪不解地盯着手中装有海鸥的小提箱发呆，他们不是调查海鸥的吗？海鸥没找到他们怎么就走了，难道是他放弃海鸥了吗？就这样不要了吗？沈晓琪的双眸顿时黯淡了下来，这把琴，他承诺过会送给她，她就一直等着等着，所以现在，贺霆宇在告诉她，就算海鸥被无耻的小偷偷走，被贩卖，他宁愿不要也不会送给她吗？是这样吗？沈晓琪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些事，也许是因为她正站在和他同一片土地上的缘故吧，所以思念的感觉又变得更加深刻了。

手机忽然响起，沈晓琪回过神来接起电话。

“喂……”沈晓琪有气无力。

“沈小姐？海鸥还在吗？”唐晋沧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确认海鸥还在对方手上。

“当然，只是机场的那些人是你安排走的吗？”沈晓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没错，是我。”唐晋沧感觉奇怪，海鸥还在对方手里，而贺霆宇又说海鸥已经找到了，这不是很矛盾吗？这让唐晋沧更加怀疑这其中有诈，该不会贺霆宇自己安排了人手在机场，而让那帮人先撤退，好让对方落网，如果是这样，贺霆宇也不必瞒着他，除非，贺霆宇在怀疑他。唐晋沧越想越心慌，于是开口道：“沈小姐，虽然人是我弄走的，但是我怕机场还有诈，为了交易的安全，我想，您必须在东都再呆几天，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跟您联系好吗？”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唐晋沧现在根本不知道贺霆宇是什么想法。

“有诈？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帮人离开只是做戏给我看，而机场还有人在把守？！”沈晓琪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非但没有生气还有点窃喜，她似乎有理由在东都再多呆几天了……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不排除这个可能，那就先这样了。”唐晋沧挂了电话，按了按太阳穴。

沈晓琪收起手机，望了望台北的蓝天，这片天空，这片土地，都让沈晓琪感觉压抑又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