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海边灯光辉映,黑幕般的海水裹夹着海浪冲向岸边,暮色里,绵软的细沙在海水侵润后泛着点点白光。
小店里的人客渐多,老板娘忙着招呼起其他客人,再也分不出太多时间在安钧禧着桌上,只得嘱咐了安钧禧与肖念两人自便。
安钧禧细致地处理起大闸蟹,将处理好的大闸蟹一股脑地都拨弄到肖念面前,做这一切的时候是那般的自然,好像曾经做过无数次那般娴熟。
“诶,安钧禧,你别都照顾我了,我碗里的够吃的了。”
肖念面前堆着整整两层的大闸蟹,可安钧禧还在灵巧地处理着,俨然要将自己喊的所有的大闸蟹都剥皮堆在肖念面前。这样的安钧禧,透露着一股子傻气。
闻言,安钧禧放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一定弧度,笑得不甚明显,特别是在这迷离的夜色里,给人以幻象。
大闸蟹吃到四分之一,老板娘余大婶又给他们这桌上了一小壶温过的黄酒,酒中加了几颗话梅,因为大闸蟹性凉,容易伤脾胃,适量配点黄酒,可以解凉,同时还能增添滋味。
安钧禧给肖念斟上了一小杯,同时又给自己也斟上一杯,吃一块蟹肉,再小酌一口黄酒,入口鲜味尤为突出,这是黄酒区别于其他酒类的一大特点,黄酒应细酌而忌吞咽。
黄酒的酒精度数不高,所以安钧禧丝毫不怕肖念会喝醉,而且肖念似乎遗传了她爷爷的酒量,与肖赫这个滴酒不可沾的家伙不同,她的酒量深不可测,因为至少自肖念开始喝酒起,就没见她醉过。
“安钧禧,你怎么来这么个地儿吃海鲜啊?”
晚风吹过,肖念的短发在空中飞扬,黑亮的大眼微眯着,像温顺的小猫,精灵而乖巧。
“平凡的生活能安定杂乱的内心,不觉得在这里吃饭要比在那些几星级的饭店更显得舒适吗?”
安钧禧不是个一开始就处在高位的人,他经历过贫穷,虽然那些贫穷比起这世上那些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人群要好上数倍。
那个时候的家庭没有现在的纷争,钱与权真的能改变人心,可以让和睦的家庭破碎,也可以让温情的兄弟反目,只有在这样平静而平凡的地方,安钧禧觉得自己才能找回儿时的安心与温馨。
“你今天有心事?”
肖念的嗅觉一如既往地敏锐,一语就道破了安钧禧极力想要隐藏的情绪,自枫叶国归来,他的心就不平静,用秦瑶书可能会长达数年的心理疾病换来廖婷雨的终身监禁,这其中到底谁赢谁输,没见过秦瑶书那样癫狂的样子之前,他觉得值得,因为他消除了肖念身边的一大隐患。
可当你看到那个原本有点孤傲的女子,用那种凄惨的眼神望一个人,一个亲人的时候,他的心被微微触动,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不该,不该让恐惧临聚在这个青春艳丽的女孩身上。
肖念说过:如果秦瑶书不是以林熠泽未婚妻的身份出现,或许今日的她会和若雪、宁子一般成为我最真挚的朋友。
造化弄人,原本会势如水火的两人一同经历了绑架,以及被强奸未遂,她们那种因爱情生出的嫌隙慢慢被生死大情所填补。
“你知道云慕晴吗?”
就在肖念以为安钧禧将沉默到底的时候,他却轻巧地说了那么一句。
云慕晴,云家的大小姐,传闻中的她聪慧美丽,可惜身子不好。
“只知其名,未见其人。怎么了?”
肖念的答案和大多数人一样,云慕晴在B市名媛当中,默默无名,如果不是云慕蕾被人唤作云二小姐,大家几乎都不会记得云家还有这样一位云家大小姐。
“我哥,他要和云慕晴结婚。家里边全都反对,老太太这次都动了气。”
“是因为她的身体吧?”
安钧禧点头,神情有些阴郁与沮散,原本以为说服了奶奶,父母那边就会简单得多,哪里晓得,父亲这次的坚持更甚过奶奶。
下午的时候,安钧禧几乎为此与父亲在公司里大吵起来。无论安钧禧如何说,安祁联的意思都很明确,这门婚事没得半点商量,人不用见。
“我哥哥这次特别的坚决,父亲那边也同样坚持己见,形式简直就降到了冰点,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更糟糕的是,云家那边对于这门婚事同样反对。奶奶已经放话要撂下担子,将这件事交由父亲全权做主。”
安钧禧说着又小酌了口黄酒,酒一入口,喉咙似乎都被灼烧起来,明明并非烈酒,他也没有牛饮,可嗓子却干哑得犹如被烈火焚烧。
他眉峰高高蹙起,满脸愁容。
工作的事他可以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可家人,感情,总是他的死穴,没法大刀阔斧,只能一步步精打细算。
“你知道时下流行的一个试婚吗?就是男女双方在结婚前先体验婚后生活。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大多数人们对婚姻都失了信心,也是由此产生了试婚,试婚是一种大胆创新的做法,能够让双方更好更真实地了解彼此,同时也便于双方磨合与适应。”
“心理学家认为,试婚对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结果,因为每一个人的性格、观念、心态、感情都是不同的。其实试婚并不一定就代表着婚姻不幸福,只要对婚姻充满信心,能够接纳对方的缺点与不足,那么通过试婚,可以更好的让你们看清自己在婚姻中的问题,对进入到婚姻生活有非常积极的作用。”
“所以你明白我想要说什么,对吧?”
肖念轻声细语地说了那么一大段,这是她上网是看到的一些信息,对于试婚,她是新奇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肖念说那么多,其实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大胆创新以及试婚这两个主题,所谓的大胆创新,那是针对家里的老太太以及安祁联夫妇而言的。
要解除长辈对于身子缺陷的固执想法,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为什么我们不能换一种方式,让长辈去主动想要了解这个女孩呢?与其求着对方来给自己机会,那么不如自己创造机会让别人来求自己。
试婚则是针对安钧雅的,毕竟安钧雅与云慕晴聚少离多,他是否真的认为这个女孩就是他今生不二的伴侣,作为旁观者,在这个时候就更要保持客观理性的态度,不能对任何一方偏颇。
解决了心头一大烦心事后,安钧禧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于是他拉着肖念来到沙滩上,绵软的细沙上留下了一深一浅、一大一小的两串脚印。
海风吹过脸颊,带着点咸湿与微凉,肖念的右手被安钧禧抓得很紧,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安钧禧的侧面没有抽出手来。
喝过酒后,被风一吹,肖念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点醉意,眼神变得迷离,眼前的事物慢慢失了焦点。无际的大海,像个张开大嘴的怪物,发出一阵阵咆哮。
“安钧禧,我们回去吧。”
夜更深了,海滩边人群越聚越多,三两成群的年轻人,肆意地追逐,有情侣十指相扣缓步走过两人面前,有那么一刻,肖念觉得自己的脸被灼烧了起来,火辣火辣的。
安钧禧牵着肖念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她想要挣脱这种让人悸动的环境,所以她提出回去,可她的话刚落,小嘴儿却被安钧禧准备捕捉到,他双唇微凉,却是带着霸道与强势,握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只用了另外一只手去按住肖念的后脑勺,使两人的距离贴近,再贴近。
肖念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抽光,陌生的碰触让她惊诧,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推开,肖念将这一切归咎与酒精,被麻痹了的小脑,没有在迅速做出反应,所以才让这个男人这般轻松的攻城略地。
短暂间隙里,肖念张嘴呼吸,却给了某男长驱直入的机会,他技巧性地用唇含住了她的舌,轻轻吮吸。
肖念羞涩不已,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吮吸她的舌头呢?这还是在海边,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能做这个呢?
肖念开始奋力挣扎,不禁意间竟咬伤了他的唇,有咸湿的味道流进嘴里。安钧禧放开了她的唇,却把她抱紧了,头深埋在她的肩上,低哑地声音温情而富有磁性:“我们交往吧?”
她的身子忽然就绷得很紧,她有时候就是刻意去忽视安钧禧眼里的那抹深情,她是自私的,她不愿意去改变眼前的状况,
“给我答案。”
安钧禧执着,他不愿意半路再杀出一个林熠泽。
“我不想伤害你。”
肖念咬唇,微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
“那是要给我发好人牌吗?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安钧禧,你别逼我。我现在很混乱,我不知道我对你有没有爱情,我……”
“刚才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我推开,你刚才明明沉醉了,肖念,你的身体比你的口要诚实得多。为什么要把自己禁锢在一个执念里面,你的心里分明就有我,为什么你总把我推得远远的?我也会痛,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