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她再次吐血，有些惊慌地道：“她吐血了，我们下去看看吧！”那男子却不依，说：“不许去，江湖险恶，谁知道这个美人是做什么的。”那女子似是想起了刚才男子所言，怯怯地问：“难不成我唱的居然如此难听么？”那男子应是要抚慰那女子，便柔声道：“怎么会是你唱的难听呢？应该是这位姑娘有心事。”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活泼天真，她又问：“是什么心事呢？难不成她有意中人了？”男子说：“定是如此。应当是你的歌触动了她的心事。”女子道：“究竟是什么心事，能让她吐血呢？”男子又道：“想来是被她心爱的男子所抛弃才对。”那女子似是非要问到底了，不罢休地问：“什么男子才能连这么漂亮的姑娘都舍得抛弃呢？”那男子却颇有耐心地继续解答：“必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这佳公子想必文武双全，才能俘获这姑娘的芳心。”“那他又为什么要抛弃这位姑娘呢？”那女子继续问。“你年纪小，不懂得男人的心。”，那男子继续回答，“这世间的男人所爱，不一定是美丽的女子。相比起美丽毒辣的女子，天真明媚的女子才是最招人疼爱的。”那女子又问道：“那这位姑娘的意中人是娶了一个天真明媚的女子了吗？”那男子又道：“这可不一定。不过若是找到他们，就知道答案了。”“可要怎么找他们呢？”那女子问。那男子哈哈一笑，下了船。

只见那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一脸的呆相。这种人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真呆，一类是假呆。面前之人，想来属于后一种。他行至上官佳人面前，对那小船内笑道：“我们不知道怎么找他们，但这姑娘想必是知道的。”说完，便抓起上官佳人往那小船上扔去。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女听见声响，即刻从船内钻了出来，但她却并不接着上官佳人，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她砸到船上。她有些嗔怪地对那岸上的壮汉说：“你应该轻点的，这姑娘起码断了两根肋骨。”那壮汉跳上船来，无谓的说：“不妨事，这姑娘不知道疼的。”说着，又一脚踏在了上官佳人身上。

剧烈的疼痛让上官佳人勉力睁开眼睛，她看见荷叶初生，看见水里的波纹。她没有还手，甚至没有挣扎，她不知道反抗的意义究竟在何处。如果最终，还是逃不过死亡，那么今天死和明天死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曾经想过，要为宁国活着，要为百姓活着，但她亲身经历了秦红锦的死亡的时候，觉得这两个理由都不够充分了。秦红锦死了，有她上官佳人；等到她上官佳人死了，想必会出现另外的人。从小她的家人和师父都告诉她，要胸怀天下要照拂苍生，她知道他们上官家是为了宁国的存在而存在的，她也知道她的师父紫薇夫人是如何地慈悲。但她这些年，真的活得很累。上官佳人想起她的师姐秦红锦，想起她最后安静地闭上双眼，忽然觉得秦红锦也不算可悲，还有那么一丝歆羡。她也不想活着了。

那壮汉挥舞着狼牙棒打在了上官佳人腿上，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让那一旁的少女都惊呼起来。她好意对上官佳人说：“很疼吧？你告诉我们那两个人在哪里，就不会疼了。”上官佳人趴在船上，再次闭上了双眼。见她如此倔强，那壮汉憨厚地对少女笑笑，道：“我说过，这姑娘是不怕疼的。”说完，又打断了上官佳人另一条腿。那少女恍然道：“原来这个姐姐果真不怕疼啊。”接着又对上官佳人说：“要不你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我们帮你将你的意中人抢回来啊！”

上官佳人再次痛的睁开眼睛，她看见水里倒映出那个人的身影。忽然，她眼里滑出了泪水，仿佛只要看见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疼痛都可以暂时放在一旁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和旁人无异的女子，会哭也会疼痛，会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也会不分日夜地思念一个人。上官佳人看着水中的影子，低声喃喃道：“痛...”听见她喊痛，那一男一女眼中均出现了一抹喜色，那壮汉收好手中的狼牙棒，退到了一边。那少女见状连忙走到上官佳人身边，问道：“痛？”上官佳人却并不理会她，只是咬着嘴唇用力伸出手来。她想要再触摸他，她想要再听听他说话，再看他如何为他们的婚事忙碌。

然而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妄想。她深爱的男子，终究选择了离开。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这么无奈，明明舍不得他走，明明想留下他，但是却知道即使那样做也不过是徒劳。她是上官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低声下气地去求他留下呢？又怎么会恬不知耻地跟他走呢？她是上官佳人，冷面鬼鞭上官佳人，是冷漠无情的女子，又怎么会像别的女子那样去深爱一个人呢？何况这一门婚事，原本就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只是当初，偏偏就有那么心高气傲，偏偏就要去看看那个人配不配做自己的夫君。千百次的午夜梦回，上官佳人都曾经问过自己，如果当初不去洛阳，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但若是重来，她还是想要去洛阳，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夫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千里迢迢地去洛阳，只为了和他相遇。

如果爱一个人是注定要疼痛的，那么我愿意去享受那些疼痛，我愿意为了你承受所有的痛苦，哪怕付出我的生命。只是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不要离开？你能不能就在我的身边，让我可以每天看你那么一眼？我不奢求你能够爱我，也不奢求你能够疼我，我只想要在你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默然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