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故事也就结束了。

“其实，师姐她没有恨过你。”上官佳人看着那醉倒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秦红锦搬离将军府后，长期住在宫里陪伴太后。她的病情一发不可收拾，说是陪伴太后，其实也不过是借故在宫里养病。她住在她的锦绣阁里，整日整日地发呆，就连王和太后都无可奈何。太后最是疼爱这个身世可怜的孙女，一道旨意降下，上官佳人便入宫探亲。宫里的消息瞒得紧，饶是上官佳人也不知道她入宫真正探视的人不是长姊丽妃，而是师姐秦红锦。所以，当她走进绮丽宫，看见静候在那里的苍白郡主的时候，也有些诧异。

丽妃长袖善舞，打发走所有的宫人，煨着一壶茶和上官佳人秦红锦闲谈。上官佳人生性冷漠，不善言谈，只是问一句答一句地回着丽妃。秦红锦倚在雕花红枕靠上含笑看着她们，耳朵里听着她们聊着上官家的琐事，却不知道心绪已经飞到了哪里。忽然，她听见丽妃开口道：“他们李家的男儿，都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啊！”秦红锦猝然抬头，越过上官佳人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痛意，看着面前笑意温婉的丽妃，轻轻笑道：“丽妃所言未免有失偏颇，依我看，他们李家的男儿都是值得依托的，只不过我们姐妹没那个福分罢了。”丽妃见秦红锦笑得灿烂，却敛了笑意，她认真地问道：“锦儿，你不恨他吗？”看她们都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秦红锦却笑了笑，收收蜷在椅子上的腿，有些疑惑的开口道：“我始终都没有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怎样恨一个人。有时候，对着一个人，会毫不犹豫毫无理智地对他好，把自己的所有都摊开来任他挑拣，为他一个笑颜一个眼神，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但那也许不是爱，不过是执念。有时候，会远远地看着一个人，容颜如冰眼神寒冽，会让他始终找不到我、见不到我，说刻薄的话，做伤己的事，一生一世不相见。但那也许不是恨，不过是逃避。我始终学不会爱，学不会恨，就像我始终学不会勇敢，我始终没有勇气面对现实，接受他已经不再爱我这件事。”

据说，这是武德公主生前最后一次提起她的夫君。

“你口口声声说她恨你，说张敏为你挡了一箭是多大的恩情，但你却不知道，她为你挡下那一箭的时候，师姐的长鞭已经碎在了敌将的帐前。那时候，若不是师父恰好云游到此，你以为你还能听她问一问你是不是病了？那一次重伤，将她经脉尽毁，师姐从此武功全废，更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你说她不愿意再见你，你却不知道她临死时都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如果不是你在城内，师姐又怎么会望一望那个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城池？你纳妾的时候，大将军府里一派喜气，你说她不愿意见你的妾室，又怎知道那时她在王宫的深处九死一生？

“师姐从来受太后和王的疼爱，你以为如果不是她不肯，你还能够在大将军的职位上坐这么久？太后和王，早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师姐说，你是她的夫君，是她一生一世的夫君。太后与王，答应她善待你与你的妾室，但你与你的妾室又何曾善待过她？

“你觉得你那妾室温柔体贴，但你原不该希望我师姐能够做到那样。我师姐，岂是一般的女子？你决意娶她的时候，就该知道她和她们不一样。说到底，你李舒晔也不过是爱着你想象中的师姐，她从来都不完美。”说完，上官佳人离开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