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阿衍……我,我手……疼死了!”楚沐说到,白衍才放开楚沐,将楚沐穿在身上的外衣脱下来。
楚沐原本的衣服被烧毁得不太好看,胸膛都露了一半了。他喜欢穿水蓝色的衣服,天空,蓝色,自由,水,也是蓝色,自由。他也想很自由。他眼中的世界很多样,有谋算,有奸诈,有杀戮,有贪念,有痛苦,有害怕,唯独缺了一个自由。他没办法自由。
楚沐的右臂和右手肘上扎了几块火莲的莲花花瓣的碎片,黑色的金属碎成沫,扎的有点深,从外看只有黑色的点点,却使他的右手皮开肉绽,伤口有些结痂了。
白衍有点生气,也有些无奈。把楚沐给他的小刀拿出来,看了一眼楚沐:“云锦哥哥,我要将碎片挖出来了。”
“嗯。”楚沐说到,原来是有碎片扎进去了才会这么疼,一般的痛楚沐已经习惯了,他以前被砍被杀的伤痕可太多了。
碎片应该是因为他这几次大动作,使其扎的比较深,动到了筋脉所以会非常的疼。
正当白衍要下刀的时候,身后“哎哟”一声滚出来两个人影。
宋怀抱着宫青久趴在地上,那声“哎哟”正式他发出来的。
这两个人一直在偷看!
“哎,不好意思,我们回去,你们继续。”宋怀笑着说到,被宫青久扶起来。
宫青久一边嫌弃的把他扶起来一边说:“还不是因为师父好奇心太重太八卦太激动才被发现了。”
宋怀假装教训的轻轻拍一下宫青久的头,“乱说。”
宫青久撇了一眼:“话说那位哥哥,你也太怂了。”
楚沐摸不着头脑,那个?谁?怂?
宋怀捂住宫青久的嘴,说到:“小孩子说话哪能信,你们继续。”
说完要走,又一回头:“楚岸他们快摸过来了,你们快点完事。”然后走了。
白衍尴尬的咳了两声,“云锦哥哥我们……”
“你继续吧,别管他们。”楚沐说到:“再不取出来我右手八成就要废了。”
“好,你忍着点。”
“等下,那个,给我找个东西吧,我咬着。”
白衍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手帕,水蓝色的,上面绣有一株兰花。
叠好之后咬在嘴里,虽然也还是疼,但也是个心理暗示,可能会不太疼吧。
现在没办法的办法,结痂的伤口需要重新挖开,然后用刀一刀一刀把里面的碎片挑出来,不仅痛,也需要很细心,没准大意切到了筋脉,那这只手最后还是要废掉。
白衍每割一刀,楚沐身体就僵直一分,碎片被白衍细心的挑出来,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右臂上差不多取完之后,楚沐已经大汗淋漓了。
这种感觉跟凌迟差不多,一刀一刀把肉割开,皮开肉绽,白骨红肉!
白衍每下一次刀眼神就凝一分,一刀一刀割下去就像自己身上也在被一刀一刀割开,与楚沐感同身受,楚沐痛一分,他的心痛十分。
白衍把袖子撕了一部分,先把楚沐的手臂给包扎起来,细心的绑了个蝴蝶结,再拿起已经被血染透的小刀给手肘取碎片。
“最后还是让云锦哥哥受了伤,我什么用都没有。”白衍小声的说,楚沐听见了也回答不了,他的痛觉的盖过了一切感官,就只听着白衍碎碎叨叨一大堆,眼神悲怆不知道到底他在说什么。
手肘相对于手臂来说好取很多,伤口处筋脉不多,很容易就挑出来了,痛还是痛的,只是取的速度快了很多。
再一次感受凌迟的楚沐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白衍帮他包扎好后,跪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沐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终于完事了。
“多谢阿衍了。”
“云锦哥哥。”白衍叫到,“下次,有什么事要跟我先商量,不可一人先行。”
楚沐摇摇头:“哪里会天天遇到你。”
“那,我在的时候。”
“好,答应你。”
楚沐答应了,白衍太乖了,跪坐在他面前都不敢动。
“杵着做什么,把我扶到那边去。”楚沐指向方才他跟宋怀坐着喝茶的地方。
白衍半蹲身把楚沐横抱起来了!
楚沐没想到白衍会直接把他抱起来,叫到:“你你你!你放我下来!”
“云锦哥哥受伤了,我抱你过去就行。”白衍轻声说到。
楚沐无奈了,还有些羞耻。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屁孩横抱起来,并且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我是手伤了又不是不能走。”楚沐说到:“大老爷们儿这么抱不合规矩。”
“云锦哥哥受伤了。”白衍这次就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再也没说了。
行,现在我还不能治你,等我右手能动了我就收拾你!楚沐心想到。
楚沐想到宋怀刚刚说,楚岸他们已经快摸过来了,就叫白衍帮他整理一下衣冠,并且让他不要告诉楚岸他手臂的事,就说是平常的割伤。
火莲这个事情他要自己去查,如果真的如同宋怀所言,神女教想要光复前朝,那天星阁内也有暗哨。
需要找个机会把暗哨揪出来,光复前朝这种妄想想想就好了,不需要实现。
楚沐已经打算好了,等他不当阁主,就把位置给楚澄,然后自己找个小山头,开点荒种种菜,娶一个普通的女子为妻,生一两个孩子,悠闲的过这一辈子,那时候他就是能享受自己的自由了。
“回去之后,阿衍要回帝都吗?”楚沐突然问到。
白衍不解的看着楚沐:“云锦哥哥为何这么问?”
“你当初拜访我,应该就是想拉拢我吧?我想着你要回帝都的话,我便跟你去一趟。”楚沐说到,“阿衍不是正好缺一个军师吗?”
白衍愣了两秒,随即笑了,“暂时不回去。”又给楚沐顺了顺头发,“云锦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帝都暂时不需要我回去。”
白衍没想到楚沐想多了,他朝廷有天枢院,军队有崇亲王,军师倒是不缺,就……缺了个王妃。
楚沐刚想开口,门就被推开了。
彦夙背着楚岸进来,最后进来的宿离关好门。
楚沐他们上前去把楚岸接下来,挪开棋盘,让他平躺在上面。
“我二哥怎么了?”楚沐知道是中蛊,也没想到是这样见到的,宋怀不是说没有危险吗?
彦夙见他开口说话,就知道这里跟外面不一样,可以说话,暂时安全。
“定时犯病。”彦夙说到,“浅哥哥身上的蛊每天早晨寅时就会发作,一发作整个人会痛到晕厥。”
楚沐从来不知道楚岸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如果彦夙今天不说,他就永远不知道!
“什么时候中的蛊!”楚沐着急的问到。
彦夙让楚岸平躺,从袖里拿出一个小布带,展开全是密密麻麻的银针,有好几百根!
“十年前,清河,浅哥哥便已经中蛊。”彦夙拿起银针,“宿离,给我一个火折子。”
“啊!好!”宿离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这种小东西出来行走江湖的小辈都喜欢带着,有时候挺省事。
十年前清河?十年前……清河!
正是楚沐伴生心魔发作的那一年!
楚岸什么时候去的清河!为什么他不知道!他都没见过楚岸到清河!家里也没消息……为什么楚岸那时候会在清河!
彦夙似乎知道楚沐的想法,便说到:“你不必问,他不想说的事我也不会说的。”
楚沐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彦夙的性子简直跟他二哥的一模一样。
“我去找个人。”楚沐说到,随便把解药卷轴递给彦夙,相对于他来说,彦夙更懂这些。
楚沐现在要去找宋怀,他觉得宋怀应该知道,宋怀不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他知道他二哥中了蛊,并且还有解药!没准可以问出来,不然要等他二哥的答案,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大哥跟父亲也没告诉他这件事!他终于理清了为什么二哥这几年身边都会出现彦夙了!他中蛊了,而且非常厉害的蛊!只有彦夙可以延缓这种蛊!
不仅仅是他身上的蛊,他二哥的蛊可能比他的蛊更致命!
白衍想跟着去,被楚沐推回房里:“你在这儿守着他们,我去去就回。”
“我……”
“回去,听我的,我很快回来。”楚沐没有等白衍回答。
他担心把白衍带出来会又出现一次那种状况,他现在的心魔蠢蠢欲动,下一秒发生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想看到白衍再经历一次那种危险的梦魇。
不想看到白衍眼泪流出来的一瞬眼中有的那一丝绝望……
他需要找到宋怀,鬼船外变了一个样,他们进来时宁静的可怕,那么楚沐出来时,就变得狂风呼啸了!
飓风吹着鬼船呲呀巨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垮掉!船帆被风拍的哗哗响!木板跟木板之间各种尖锐的吱声!
这艘船终于像是一艘年久失修的古董船一样了!
一股怪风从楚沐身后吹来,有目标的像是要把他带到某个地方!
楚沐跟着风走,这可能是宋怀搞得鬼!
……
楚沐走后,白衍像一只狼犬失去了主人一般静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彦夙在给楚岸扎针,银针疏通穴位能缓轻楚岸的痛。
“宿离,快些跟出去看看,不然某些人要丢魂了。”彦夙一边扎针一边冷冷的说到。
宿离“啊”了一声,看看白衍顿时懂了,赶紧追出去。
宿离也走了,房间里就只有三个人了。
“你就是上奕近年突然跳出来那个皇子吧?”彦夙说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白衍能听见。
白衍背对着彦夙,答到:“是。”声音没有跟楚沐说话时候的温柔乖巧,这时的白衍才真的是那个把上奕闹的风云变幻,让人议论纷纷的六皇子!
白衍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对彦夙说:“彦宫主不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再问?”
彦夙眼睛都没抬一下,他关注的还是楚岸。
“你跟我一样。”彦夙说到。
白衍这才转身看他,这个面露锐气,一身贵气的玄衣公子,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墨色的眼睛如同两把利刃随时就要出鞘一般直穿人心!
“我等了六年,都没说出口,因为我是宗门之主,便不能越过这条线。”彦夙说到,“我时常想着越过去,却被他赶回来,他说,要保存我的脸面,可是他不知道,脸面这个东西我早已经不在乎了。”
说完,低下头轻轻的吻在楚岸额头,看着楚岸的脸,那个如同傲雪寒梅一样孤高艳丽的人对他低下头,漂亮的脸蛋布满悲伤。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还有多长,便不肯耽误我。”彦夙的声音幽幽,白衍全都听到了看到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白衍跟彦夙一样,彦夙等了楚岸六年两个人也没踏出那一步,白衍也一样,他不敢说,又想说,楚沐不懂情爱也不懂暗示,更不记得他,万一……他真的等不到楚沐,那时候,又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