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万家灯火灭绝。小镇的客栈屋顶,青衣男子抱胸而立,时而抬头望着天际,似在等待。
忽然,他的眉头紧皱。入耳处,有些微的瓦砾响声传来。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身边有其他人打扰,不管是谁都不行。然后,只听“啊”的一声,却是女子的惊叫,苏皓轩不耐烦的回头,快速的拉住了她的手,才使得来人没有倒下。等到女子重新站稳,他方才放开手来,问道:“这么晚了,你上来干嘛?”“本小姐自然是来看你想到法子没有。”花谣儿很是抱怨,刚为了爬上来就弄的小手生疼。现在又差点滑倒,可谓脸面全无,说话口气也不由重了些。完全忘记了双方的立场,貌似是苏皓轩在求她让他救人似的。苏皓轩冷哼道:“若非你来打扰,我也该想好了。”“呃,那还是我不对了。”随即想到了什么,赔笑道:“那你慢慢想,我不打扰你了。”说着,便在旁边坐了下来,也不再说话。前后态度变化之快,令人骇然。
黑暗中,苏皓轩看着她模糊的脸。沉默片刻才道:“怎么,怕了?”“什么,怕?本小姐可是花谣儿,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不就是打不过木妖,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依本小姐看是你怕了吧,所以才说不知道木妖的下落……”好不容易伪装来的安静神态,被苏皓轩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给撮破了。花谣儿站了起来,喋喋不休的说着。只是,越是如此,却越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慌。
在家里,她是万人疼爱的掌上明珠,没有忧虑没有害怕,活的单纯而自在。可一旦走出了花府,忧虑和恐惧也随之而来。鬼怪、路匪、妖邪无不接踵而来,一次次挑战着她的承受能力。她开始坚持着,至少还有珠儿陪着她,虽然珠儿给予她的帮助远远小于拖累。但至少让她觉得身边还有一个亲人,自己不是独自一人在面对一切。而今,珠儿倒下两日了,她也日渐变得疑惑起来,前面的路,自己可真的能够挺过去?也许,自己本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她,毕竟只是一个才满十六岁的少女呀。
还好借着夜色,她很好的掩藏住了自己的慌乱。大说一通后,复又坐了下来,连自己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态。苏皓轩看着黑暗中的女子,叹息道:“放心吧,她会好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必以性命相付。”犹如一枚定心丸,让花谣儿处在惑乱间的心平复下来。抬头,看着那个男子,却发现他的眼睛也同样在看着自己。所有的话到嘴边,终化作一句:“谢谢!”
苏皓轩没有说话,而是移开了目光。沉默如密不透风的网,生生将两人隔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谣儿的心情终于平复了。再次看向身边的男子,竟发现他在与周围的夜色竟是那般融洽,仿佛他本就属于黑色的一部分。不由得想起了那夜他说的话,心里竟是酸酸的感觉。
“皓轩哥哥,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站在好处?野外是在树上,而到了客栈里也喜欢爬楼顶。”
苏皓轩怔住了,丝毫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站在高处的话,危险会少一点。”花谣儿不解的看着他,正想询问。苏皓轩早已开口道:“夜已深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花谣儿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再继续问。索性站了起来轻拍身上的泥土(有吗?估计有吧,屋顶该很脏)。伸着懒腰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然后站在原地等苏皓轩回答。见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方才醒悟过来,连忙改口。“啊……我的意思是一起下去,各自休息。”然后,也不等苏皓轩回答,自己倒先灰溜溜的走了。
苏皓轩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消失于视线,又过了许久,方才开口:“等很久了吧?”话音刚落下,黑暗的屋顶顿时现出一团彩光,继而放大,现出飞花的身影来。“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都学会在房顶幽会了啊。”飞花眉目含笑,紧靠苏皓轩看着初时谣儿离开的方向道。苏皓轩不答反问道:“上次拜托你的事你应该查出来了吧!”飞花点头,自信道:“凭我身后的势力,除了神界,也没有我想查而查不到的。”顿了顿,凑到苏皓轩的耳边。“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皓轩眉头一拧:“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觉得我还有资格和你谈条件?”飞花缓缓移动,却是将头靠在了苏皓轩的肩头:“跟我说话总是较真。”似在抱怨,也似在自言自语。“不是我不说,而是木妖非紫妖所能比,现在你还不是他对手的。”
“那是我的事!”苏皓轩淡淡的说着。飞花愣住,那个初见时深陷狼群尚且竭力求生的少年何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转念一想,又不过是因为她吧。飞花心生妒意,嗔怒道:“可你也说你的命是我的。”苏皓轩无言以对,飞花的心意他怎会不明白,他是一直在装作不明白。“我不会死。”
“罢了,你要想死我也拦不住。”飞花终究服软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巫山的神女峰修炼。”苏皓轩点头,也不言谢。“明天我就去。”飞花敛笑,幽幽叹道:“你可是动心了?”苏皓轩缓缓摇头,一句“没有”便不再说下去。至少,到现在还没有。
飞花摇头轻笑,他动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将她送到的他的身边。咎由自取,不就是这样说的吗?手一抬,飞花离开了苏皓轩的肩膀,一如流光划过夜空,最后隐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