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莞尔一笑,羞涩地低下了头,缓缓走到男子身边。
男子冷峭的脸上竟微微染上一团红晕。
“恭喜墨菊姑娘找到所属!”凤仙姐虽是又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依然紧皱。
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羡羡。
凤仙姐富有深意地望着已站在二楼的昙一羡,心中甚是不舍,还有一丝忧虑。
这孩子,还是没有放下那个男人。
“最后,是羡羡。要求是为羡羡姑娘作诗,能让羡羡姑娘满意者,便能抱得美人归。”
昙一羡抱着墨绿色的琵琶,温柔地抚摸着,这是他唯一留下的。
纤纤玉手开始拨动弦,似水的弦音汨汨流出,像是呜咽,又像是缠绵,弦音透露出深深的情意与略微倦意,情殇似墨,卷染整颗芳心,无时无刻不想着内心所爱,却又总是被心爱所伤,伤的彻底,伤的义无反顾。即便染黑了生命,这又如何?厌倦的不是等待,而是再一次的伤害,但绝不是悲哀。
百感交集之乐顿时响彻整个望仙楼,刺破了沉寂的夜空,传至云霄,传至天的那端……
在天的那边,他竭尽全力挣开束缚了两百多年的枷锁,击破封印,拿起同被封印了两百年的烈酒,深邃的眼睛望着远方,似箭般飞往凡界——那座灯火通明的楼阁。
在坐的无不被这柔情的琵琶音感动,衣襟渐湿。
“请大家开始作诗吧。”凤仙姐背过身去,浊泪滴落在地。苦了这对亡命鸳鸯……
宾客们已没有任何心思作诗,此时的羡羡姑娘就像易碎之物,丝毫触碰不得。仿若连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昙一羡,原为昙花精。
修炼人形之时,恰逢一位凡人受伤,其血无意间滴溅在昙花心脉。
昙花精化为人形,身上具有浓厚的杀戮之味,常被得除妖者视为妖孽,几次三番想将昙花精收服。
一天,昙花精被众多除妖者攻击,一位即将成仙的凡人救下了尚未修得正法的昙花精。教她修炼之法,并赐名:昙一羡。
未等昙一羡谢过恩人、问过恩人名讳,这位得道者便羽化登仙,绝尘而去。
几年后,昙一羡结实凤仙姐,同甘共苦,结为金兰。满足地生活在无人的山脚,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原以为能够就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直到他的出现……
那天,昙一羡在山头采摘野果,忽然天色一暗,风云大作,豆大的雨滴砸在娇嫩的野苗上。原打算趁暴雨前赶回去,却听到嫩苗们的哭喊。
雨势过大,若不赶紧制止,嫩苗们便会被淹死。
想起自己曾经也为植物,也经历过在暴雨之下嘶声呐喊却没人来救的痛苦,不想让同类们受这样的痛苦……
于是,昙一羡放下手中的野果,施展法术,将雨止住。
原本是出于好心,却因这次的好心惹来了终身姻缘。
她的做法违背了天地风雨五谷之润,被天殿护雨使者——慕容尸雨所察觉。
慕容尸雨火速拿得下凡之令,飞向凡界山头。
昙一羡见雨势已退,温和的阳光映照在嫩黄浅绿的小苗上,一个个小生命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彩。
双腿跪在湿柔的草地上,缓缓俯下身,枣红色的柔唇轻吻茁壮生长的嫩苗,给予细心的呵护,单薄的粉色衣衫附在白皙的背上,斑驳之光勾勒出她优美的弧度。
这幅雨后跪吻图就这样呈现在原本气势汹汹欲将违背时令之人捉拿归案的慕容尸雨眼前,冷漠的眼中出现了惊艳,还有一丝柔情……
昙一羡抬起头,对上慕容尸雨错愕的目光。略带惊慌。
眼前是个陌生的面孔,面带冷酷,傲气中还有一丝沉静,额前有两撮略微细长的头发,直垂到胸前,身型修长挺拔,身着亚麻色长袍,腰间系有一块环形玉佩,还有一个精致的酒壶。怀中抱着一尊墨绿色的琵琶。
“你是?”昙一羡依旧保持跪地的姿势,丝毫不感到这个姿势的不妥。娴静的脸上略带俏皮。
慕容尸雨瞬间失措,将此行的任务暂时抛至脑后。
“慕容尸雨。”
“哦,我叫昙一羡,是昙花精。你也是来摘野果的吗?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已经把这山头的野果摘光了,恐怕你摘不到了……”昙一羡赤着白嫩的莲足,站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妖精的身份。
慕容尸雨眼中忽然闪过“昙花精”三个字,顿时警惕,恢复了原本冷酷的模样。她是妖精?遇到我怎么没有任何防范之心?而且此妖身上明明拥有杀戮之气,眼神之中却又没有丝毫杂质,反而很清澈。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自己没有算错,刚才运用法术阻挠下雨的正是此人,怎地会是如此……这般。
见慕容尸雨沉思没有回答,以为他是因为采摘不到野果而闷闷不乐。
昙一羡移动莲足,踩在湿嫩柔软的草地上,拾起装满野果的篮子,举到慕容尸雨面前,露出得意的神情。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好了!”
慕容尸雨抬头,对上昙一羡可爱纯真的目光。
苦笑。
我有说自己是来摘野果的吗?搞得自己像个摘不到野果的可怜小孩一样,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不用了,谢谢。”慕容尸雨淡淡道。心中甚是矛盾,该不该将她捉拿归案?
看此地生意盎然,春机乍现,料想应是这位女子竭力保护所致。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应该接受惩罚吗?
“嗯……”见此人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自知无趣,便打算离去。
忽想起刚才明明下着大雨,而此人身上却没有一点被淋湿的迹象?
昙一羡开始正视眼前的男子,难道他是……
倏地小口微启,瞳孔急剧缩小,恐惧充斥着全身。
扔下手中篮子,“啊”地大叫一声,火速逃离现场。
美其名曰:落荒而逃。
慕容尸雨眼中甚是不解,不过随即便无奈一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野果,将它们一颗颗放在篮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