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期而至。
颜觞昨夜已处理伤口,虽有轻微感染,但也能勉强跟上众军步伐。而那玉佩和金牌,也连夜被送到颜觞手中。姜暮夜命颜觞暂时替代将军王之位,掌管羌国所有兵权,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擅自调动所有兵力。颜觞听命,沉寂过久的羌兵终将出动。
姜暮夜仍高坐着,孤傲地看着大羌国二十余万将士,赤色的战袍连成一片,火红一片,如秋日的枫林。
忽地,他起身,走下高台,面对臣服于他的将士们,大喝:“铲白国,兴大羌!”此时,那样威慑人心的面容,仿佛容不得看见败北场面,话音一落,全数羌国将士一齐呐喊,呼声响彻云霄。
“行了,出发。”姜暮夜转身走向高台,目送他的军队如群蚁排衙般走出羌国皇宫大门。鼓声号角大作,羌国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颜觞一身火红战袍,银盔银甲,白马银枪,走在大军最前,英姿飒爽。姜暮夜望着他的背影,蹙了蹙眉,唤来晚春。
“即日起,本王封你为淳贵妃,以奖你兄长颜觞为国效力之功。他也好,放心征战。”
白国皇都离龙脊山近了很多,整顿好士气以后,二十万精兵也已全军出发。中央步兵十万,两翼骑兵各五万,与羌国不同的是,将士着兰色战袍,银盔银甲,而将军则金盔金甲,立马横刀。穆宜与世离飞身上马,并排前进,于威虎将军、大将军身后。相较世离,穆宜略显紧张,总觉心事重重。
“你那十成的把握,怎么还没到战场,就夭折了?”世离调侃道,眼角余光刻意扫了扫穆宜。穆宜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世离皇兄,你已是要征战沙场的将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
世离听罢,无奈地应了一声,目视前方,集中精神。
龙脊山前,两国旗帜高高悬起。双方隔着三百米距离,眸中燃着怒火,握着或刀或枪的手也愈发紧了,凝结的硝烟味愈来愈重。
骤然之间,白国鼓声号角大作,穆宜和世离交换了一个眼神,长鞭在马上一挥,穆宜手握佩剑,世离则是手握长刀,二人领骑兵率先出动,随即十万步兵如山洪爆发般向羌军涌去,三步一声“杀”,隆隆紧逼。顿时,白国一方喊杀声一片,向前推进,穆宜二人竟是从容不迫,奔在最前,果真鲜衣怒马。
颜觞见状,亦领骑兵呼啸迎击,重甲步兵更是无可阻挡地傲视阔步,如平地卷起的浪潮。刀剑相撞的一霎那,如沉雷一般响彻在山谷间,接着无数喊杀声,刀剑相撞声,如排山倒海。穆宜的双腿死死抵住战马,一手挥舞着佩剑,顿时无数血腥味在身旁弥漫开来,精准的剑法,高度警惕的神经使她毫发无伤。“你这女将军,给我滚下去!”迎面来了位粗狂大汉,骑着白马,手握红缨枪,大喝着朝穆宜奔来。穆宜一惊,一腿猛地抬起,直踢倒身旁一名步兵。
“我可不是什么女将军,我乃镇国公主白穆宜。”穆宜勾唇,向后猛地一仰头,躲过了此人一击,红缨枪扯掉了束发的朱色丝带,穆宜暗骂一声可恶,乌发如瀑散开,披至腰间。直了身子,又顺势一驾马,上前几步,迅雷之势将手中长剑刺向那白马的脖颈。白马长嘶一声,重重跌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世离这边,虽是头一次亲征沙场,却临危不乱,面色从容。执长刀,更是左右手替换着,直瞄准人的脖颈砍下,顿时血喷而出,一股难闻的腥味。握着长刀的手早有几条青筋爬了上来,当真是精准狠,便拿下不少首级。混乱中,羌国一方密集箭雨铺天盖地而来,世离猛地一怔,长刀在身前迎着利箭挥舞着,挡下了攻击。
不少白国士兵中箭,应声倒地,场面极惨。世离冒着剑雨大喝:“弓弩手准备!”于是又是一波箭雨,众人便只觉上空黑压压一片,伤亡不住增多,骑兵踩着一具又一具尸体,挡过一轮箭雨后,全部向各自方向退去。
双方各自一字排开铁盾,放眼望去,中间尸横遍野,血腥味充斥了整片空气,刺鼻难闻。将军一声令下,又是铺天盖地的箭雨,不少举着铁盾的士兵中箭倒下,接着是铁盾后的将士,也都睁大眼睛,直直向后倒。
终于,黄昏时分,双方雨收云歇,不少将士因过度疲劳而无法继续维持战斗状态,便一面防御着,一面退回营地。
世离下了马,安顿好伤员,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穆宜。兜兜转转一圈,已饿得肚皮贴后背,还是不见穆宜的身影,心中一颤。跑到威虎将军身旁,忙问:“将军可见穆宜?”
威虎将军见世离焦急模样,不由得笑笑,指向一旁。穆宜披散的长发已重新束好,坐在一旁,给伤员包扎。一面还与将士交谈着,只是身上多了些污秽和血迹,就连脸颊上也溅上了几滴鲜血。世离没好气地上前,拍了拍穆宜肩膀:“跟我过来。”穆宜扎好布条,跟着世离来到一座临时帐篷后。
“怎么了?”穆宜笑笑,不解问道。世离沉默半晌,忽地上前一步搂住穆宜,轻声道:“回到营地第一件事,应该是先来找我才对,你可知否?”穆宜失笑,任由他抱着,柔声答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令你担心了。”世离嗯了一声,半晌才将穆宜松开来,又问:“今日在战场上,你可看见颜觞?”
被世离一问,穆宜回想半晌,摇头:“战争这么混乱,哪能说看到就看到的。说不定他驻守在城池罢,毕竟我们总有一天会打到那儿去的。”世离还想说什么,肚子一声怪叫,拉着穆宜便赶着去吃饭了。
夜幕降临。有前线骑兵趁着深夜赶回羌国皇宫,跑到遑极殿内,大喊不好。姜暮夜正准备往晚春宫中去,不耐烦道:“你没见本王今天刚娶了淳贵妃吗?有话快说。”
那骑兵支支吾吾半晌,一咬牙,道:“回陛下,颜大夫……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