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茶馆遇险(上)
【第十六章】- 茶馆遇险(上)

次日,世离极不情愿地被随从叫醒。“本太子有起床气……”一句话,果真吓走了随从。朦胧间睁开眼,望了望窗外圆形的天空,念道,这三日过得果真快。便坐在床榻上,揉了揉碎发,从枕边拿出昨日穆宜交给他的玉坠,索性挂在颈上。不知是玉坠上还残存着穆宜的余香,还是世离的幻觉,总而言之,世离的指尖触碰着玉坠的一刻,便再不想回到白国去了。

唤来随从,一面穿衣一面道,白皙光洁的臂膀不慎露在外,小随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本太子要去逛集市,给本太子找身朴素点的便服来。”说罢,拢了拢衣裳,才遮住了裸露着的半边肩。小随从愣了半晌,才支吾道:“殿下不是说今个便回去吗?怎,怎还要逛集市?”世离披头散发地倚在床头边,道:“你到底听没听见本太子说话。”小随从胡乱点头称了声“是”,忙灰溜溜地跑出殿内。小随从出了殿门,气得直跺脚,叨叙道:“这偌大的皇宫,去哪给太子找便服啊。太子也真是的,忒麻烦了。”说罢,一抬头,看见了正慢悠悠散步的穆宜,又仿佛见了救星似的,忙不迭跑上前去,弓着腰对穆宜道:“奴才见过穆宜公主。可算找着救星了。”穆宜低头看了看小随从,豁然开朗道:“呀,你不就是世离的贴身小侍卫嘛。怎不好生伺候主子,跑到我这儿来了。”小随从急忙开口:“今日乃太子回国之时,可太子偏不从,又是赖床又是要去逛集市,叫奴才去找便服,您瞅瞅,奴才真是无从下手啊。”说罢,小随从长叹一声。穆宜怔住了,昨日未曾听见世离说要回白国,怎个说走就走了?又听小随从说世离要去逛集市,穆宜一扬袖子,喝到:“果真是不成方圆!”小随从弓着腰连连称是,于是乎领着穆宜去了世离临时的寝殿。

世离仍慵懒地倚在床头,见小随从带来了穆宜,眸子不禁又亮了起来。“本太子叫你找便服,你把她招来作甚?”世离故作严肃,其实心中早早暗喜,这小随从,太懂主子的心思了!小随从识趣地退到一边,穆宜走到世离面前,道:“你今日要走,怎不通知我一声?”世离一听语气,心软了不少,柔声答道:“怕见着了你,更舍不得回去罢了。”穆宜的双颊红光乍现,忙道:“那去集市又是如何一件事?”世离顿了顿,笑道:“好容易出来一趟,体验一番风土人情是应该的。”说罢,又朝一旁的小随从使了个“还不快去拿便衣”的眼色,于是乎小随从又忙不迭地张罗去了。穆宜两手插上小蛮腰,厉声道:“不许去。”世离笑得愈发灿烂,贴上穆宜微微泛起红光的脸颊,轻声道:“你在担心我吗。”穆宜的脸滚烫滚烫,忙退后一步,支吾着:“才,才不是。你要去哪儿,随你去。”世离笑着起身,把穆宜抵到墙上,愈发接近,遂而唇不听使唤地在穆宜脸庞轮廓上游移着,指尖抵住穆宜前胸,吐气如兰:“不如,我们一起去罢。就当是,为我送行罢了,都不肯吗?”穆宜头一次与人这般接近,只觉得身子有些发软,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便道:“嗯。”

穆宜按照世离说的,到颜觞那儿编了个谎,说是出宫买些绸缎,皇宫里的都看厌了。颜觞自然点头答应,把别在腰间的令牌取给穆宜。又不忘嘱咐:“天黑之前若不见你回来,我便要惩罚你了。”穆宜认真地点点头,拿着令牌兴高采烈地往回走。宫门口,世离已更上素雅褐色的便装,长长的青丝用一丝银白色绸缎稀松的绑在身后,只是手中还抱着眼神幽怨的阿黄。见着穆宜,笑着招手。他身旁,是两位亦更了便衣的随从,跨着两个包袱,站在主子身后。穆宜小跑过去,扬了扬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世离身上着的这件衣裳,蹙眉道:“你们动作怎如此之快,我还未更衣,你们却万事俱备了。”世离似笑非笑地拿出穆宜的便装,递上,又指了指一旁的轿,道:“大可去那里面换,边换边走,抓紧着时间才是。”穆宜看了看那简朴的小轿,又用狐疑地眼光看着世离,道:“那你呢?”世离又指了指小轿。穆宜的脸不禁又烧起来,捧着衣服上了轿,掀开窗朝世离喊:“你若是敢瞧见一眼,我便武力解决。”说罢,拉上窗布。世离嘴角勾了勾,念道,在没有得到你的心之前,怎能妄想得到你的身。

世离坐在轿前,一匹良马“得得”地在前走着,马蹄声悦耳。出了宫门,集市一派热闹之景,小贩吆喝着,来往行人川流不息。穆宜更衣罢了,探出头,敲了敲世离的脑勺,道:“怎给我的是男装?”世离回过头,一双眸子笑得宛如弯月,把人儿打量了一番,道:“嗯,不错。果然不显身材。”穆宜怔了怔。世离又道:“像你这样的,我怕到了街上会被盯上。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贤弟,唤我一声兄长。切记,我们俩是从白国来的商人,来此地做生意的。”穆宜的嘴角抽了一抽,应了一声,退回轿里。到了一间茶馆,招牌上赫然刻着“离虞茶馆”四字,生意煞是红火,殿内熙熙攘攘坐了不少人。世离喊了声“停”,拉起轿内的穆宜,走进店内。穆宜轻声问道:“来这里作甚?”世离笑笑:“歇歇脚,顺便来口茶水。”

前脚踏进门槛,小二便迎了上来。“四位客官,需要点什么?”世离打量了一番店内环境,道:“二楼可有空位?本公子喜静。”那小二笑道:“抱歉,这位公子。二楼都是来的贵客,说不想有人前去打扰。”世离蹙了蹙眉,朝一旁的随从递了个眼神,随从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发亮的银元放到小二的手心中。小二会意地笑笑,吆喝道:“二位公子请——”上了二楼,便早早听见了喝酒的吵嚷声,声音十分粗犷野蛮,说话间也嵌着不少脏字。穆宜朝世离贴了贴,世离摇着扇子从容非常,阿黄被随从一手抱着。小二选了最靠边的空位,又吆喝着上了茶。世离瞅了瞅不远处几桌子喝得不亦乐乎的大汉,冷笑一声,问小二:“你们这儿分明是茶馆,却有喝酒赌钱之人?”小二附到世离耳边,低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一群人野蛮非常。我们店里没有酒,他们便声称要砸了店前挂的匾额,掌柜的没法,才把家里自酿的女儿红白白送了他们。此后,他们便常常在我们殿内白吃白喝。”说罢,小二长叹一声。世离眉头紧锁,又问:“他们从哪里来?为何这般无理取闹?”小二又道:“您是外地人吧,他们是清风寨的土匪头子,常常强夺老百姓的家财,调戏良家妇女。”世离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魁梧的身影,示意小二下去,抿了口茶。

穆宜低声问世离,身子朝世离缩了缩:“你想怎样。”世离抚了抚穆宜光洁的额头,柔声道:“你怕吗?”穆宜迟疑了半晌,点点头。世离朝不远处又望了望,挽住了穆宜的手。穆宜又低声道:“我们还是另寻一处罢……”那握住穆宜的手又紧了紧,世离不语,低头抿了一口茶,看向身旁的穆宜:“有你在,我不会随便的。至少,也要保证你的安全。喝完这杯茶,我便带你去逛集市。”穆宜轻轻地点了点头,被握住的手微微扣住了世离温暖的手背,一股暖流莫名地涌上心头。这时,那群魁梧大汉之间其中之一突然朝世离他们大喊:“大当家的,你瞧!什么时候进来两个男的?!”那个被叫做大当家的大汉猛地灌了一壶酒,擦了擦嘴,满林胡茬地朝世离与穆宜走过来,满口酒腥味儿地喝到:“二楼被本当家的给小弟们买了!你区区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竟敢闯进来!不想活啦!啊!?”穆宜又攥紧了世离的手,不敢作声。世离抬头,撞上大汉那丑恶的嘴脸,冷笑一声,道:“敢问大侠,果真是‘买’下来的?”大汉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酒壶一摔,道:“呦,有点气质。知不知道本当家的是谁?啊?!”说完,又盯上了一旁微微发颤的穆宜,转脸一咧嘴,欲贴近穆宜,道:“这位公子,长得倒是俏得很嘛。本当家的今个玩娘们玩腻味了,恰好换换口味!”于是,一面说一面狂笑不止地爬上茶桌,朝穆宜逼近。又抽出一只肥大的手,抬起穆宜光洁圆润的下巴,道:“公子真是俊啊!”遂而又凑得愈发近了,穆宜不禁惊叫起来,攥着世离的手狠狠掐了下去。一旁的数位小弟又连连拍手,尖叫声此起彼伏,大概是为大当家今日遇见穆宜这样的嫩“公子”而拍手叫好吧,不愧是同流合污。

只觉着那大汉的酒气味愈来愈浓,穆宜害怕得闭上了眼,不幸的是背后是一堵冰凉的白墙,只得拼命往墙上蹭。大汉几乎整个人欲要爬上茶桌,嘴里不断说着丑恶的脏话。世离黑着脸,抽出被穆宜攥得发红的手,两手轻巧地往墙上一蹭,身子猛地飞了出去,小腿恰踢到正忘我大汉的双腿之间,遂而又朝那儿使劲一踢——霎时间茶馆二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叫,仿佛落入猎网的狮虎。那位大汉捂着两腿间,在地上仿佛发狂一般滚去来,大喝一声:“有两下子!小的们,别让他俩跑了!”说罢,嘴里还不停歇地吐出接二连三的脏字。世离冷哼一声,双脚轻巧落地,拉上几乎晕厥的穆宜,欲要箭步冲出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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