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遇见李莎(四)
第二十一章 遇见李莎(四)

夜,并没有那么黑,但是秦农的脑袋里一片黑暗,他早已被这个女人和那些奇怪的酒折磨得仿佛刚生下来的孩子,脑子里一片混沌,连梦都做不出来一个。直到——

直到他感觉有人不停的摇晃自己,恍惚的睁开眼,昏暗的灯光有点刺眼。摇他的人说:你们该走了。秦农嗯的一声,费了好大力气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服务生推他说已经六点了,他们包夜的时间已到。秦农顺口答应了一声,才发现身不在宿舍。音乐还在响着,电视自己唱了一夜,单曲重复,估计它都觉得没意思了。

然后看表,天快亮了!他想挪动腿,才发现腿已经麻木了,而李莎爬在他双腿上。秦农的腿早已麻木不听使唤,想抽出来却无能为力。

他想推醒她,手伸出去,却缩在半空,略停,放下去,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像抚摸一只小猫。

门推开,那个服务生又进来了,催他们可以走了。秦农满脸通红,急速的抽回手,力太大,以致带动的腿也动了,李莎的头失去了“枕头”,往下一垂,似醒非醒。

她睁开眼,鸟儿展翅般的伸开双臂打了一个哈欠,略微清醒,看了一眼服务生,凭丰富的经历立即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打着哈欠对服务生毫不客气地说:“马上就走,催什么催!”服务生压着心里的不满不言不语,李莎一挥手说:“你先出去,我们收拾一下就走。”

秦农依稀记起昨晚的情景,心中一股奇怪的滋味。想去关了音响,但李莎枕在他腿上,歪歪斜斜的似睡非睡。他犹豫了几次,才伸手轻轻推她,谁知她手往上一甩,差点打到他脸,口中含含糊糊说:“别闹,我再睡呢。”秦农无法,轻轻抬起她头,放在沙发上,发现自己的腿有点发麻,动一下都困难。他伸直了腿,让那酸麻的疼痛唤醒自己迷糊的神经。然后静静望着她熟睡中青丝遮掩着美丽的脸庞出了一会儿神,又去推她,说时间到了。她不知是假装还是真的不知道,竟然伸出双手,闭着眼说:“抱我起来。”秦农只好拉她起来。

李莎坐起来,似乎还在半睡半醒状态中,没了骨架一般靠着他肩膀似乎又睡起来。秦农不知怎么办,只好任其自然,但是心里乱七八糟,完全没有用心享受这温馨。顺便还不忘“吾一日三省吾身”的训言,心里拷问自己:“我在干吗?”但是自己的问题最难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又想起昨晚的情景,忍不住心跳,感到一阵甜蜜,又有一些愧疚,想她那样随便,昨晚那些事情肯定做得驾轻就熟了,竟然又有一点点疼和酸。正在出神,她却推他,口齿不清似的说:“抱我去上厕所。”秦农吓了一跳,又是不知所措,她不断地催,说自己头疼。秦农想肯定是昨晚喝多了,关心的问疼得厉害不,要不他去买药。她却直喊要上厕所。秦农无法,抱是不敢的,只好半拖半扶送她进了厕所,自己就往出走。看来她真是要上厕所,幸亏没听见她叫自己帮她脱裤子,甚至帮她上厕所。却也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逃也似的出来了。长这么大了,哪见过这样的女人,从前女孩子多看他几眼他都觉得不自在,现在竟然做了这么多想不到的事,真把他搞得头昏那脑胀。心里想幸亏昨晚没失身,又龌龊的想昨晚为什么就没失身呢,应该失身的啊。

她却在里面喊:拿点纸给我。秦农完全不知道这是对他说话,直到她大声喊叫,慌手慌脚的抽了纸巾,怯懦在门外不敢进去。她在里面喊:快点啊。

秦农硬了头皮,未推门先闭眼,推开门,偏着头,把纸递进去,她说:“够不着。”秦农抬右脚往进一跨,台阶一绊,“啊”的一声便斜冲而进。双手撑地,感觉头一阵微痛,眼前一片黑色。往后急缩,才发现原来一头扎在了正坐在马桶上的李莎的两腿之间,幸亏她双膝夹住了自己的头,否则——后果难料!

秦农连忙退出,坐在沙发上极不自在。

李莎还没出来,服务生又进来催,拿着东西直接就打扫卫生。这种付钱时间对你像大爷,时间已过对你像不认识一样的服务多的是,但是他没见惯,难免少见多怪,局促不安,想人家赶人了还不走真没面子。

他关了音响,看着已经不响的音响发了一会儿呆。

好不容易她出来了。走到茶几旁突然“哎呀”一声倒下来,秦农连忙扶住。她爆了一句粗话:妈的抽筋了。秦农忙要给她揉腿,下手太轻柔,她笑了起来,说:“用点劲行不,软蛋。”欲火中烧之下忘了她是心中的女神,一把捏下去,李莎哎哟一声痛叫。秦农吓了一跳,以为这下闯祸了。没想到她反而一笑,说:’还有点劲,像个男人。“这语气包裹着极大地勾引如一张网将秦农牢牢套住,往她所希望的方向拉。秦农突然感觉尿急。红着脸避开她就去洗手间。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李莎比他快,挤进来笑着说:”我还要洗脸,我先来。”

等她出来,秦农以为要走了,她却打开自己的包,擦脸抹粉照镜子。秦农只好看着她,等着她。好不容易弄完了,她脸的上微粉,似乎也掩盖了昨晚的风情,竟然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说一声走吧。秦农极度迷茫局促,跟着就往出走。

出了玻璃门,一阵寒风吹来,秦农打了一个冷战,突觉尿意甚浓,才想起刚才被她吓得一泡尿逃得无影无踪,现在又跑回来了。只好憋着。

街上很冷,天还没全亮,但是车多了起来。李莎一言不发,在前疾走。秦农褪下外衣,追上去给她披上。她一把推开,说:“你回去吧。”秦农一鄂,心想这女人怎么变脸比变天还快呢。一脸茫然的站着,冷风如调皮的小针,钻刺着他的皮肤。李莎不言,回头又走。秦农追上去,还是把衣服给她披上,她唯一挣扎,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就没再拒绝。嘴唇吃奶般的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脚步放慢了。

秦农说:“我送你回去吧。”她点点头。秦农说坐车吧太冷了,她摇摇头。两人就这样走着。太阳笑着吐出一下诶金黄的光芒,风不再那样冷,反而有点暖暖的感觉。秦农这傻小子突然诗人般神经质的想:“但愿这条路是通向天涯海角的,我们一直走下去,到天涯海角。”他心里这样想着,大概太身临其境了,就顺口说了出来,这完全是无意识的,若有意识,他就是把肚子憋炸也不敢说出来。李莎猛地转头看他,说:“那要是到了天涯海角怎么办?”秦农仿佛从梦中刚醒过来,憋红了脸,期期艾艾,李莎蛮横的说:“我问你话呢!”秦农嗫喏半天,才鼓足勇气说:“那就再走回来,再到另一边的天涯海角。只要一直能走,管它有几个天涯海角。”李莎嘴角向后一筹,一个轻蔑的且带着巨大的响声蹦出一个字——切!接着又加了两个字——傻逼!

秦农仿佛受了刺激,声音变高,说:“我,我,我——”我了三下,我不下去了。李莎带着婊子特有的肤浅的笑,快而急促的说:“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你背古诗啊,还‘我我我’,你妈的,姑奶奶是鸡,不是鹅。”

秦农被她抢白加羞辱,弄得心里的火顶着自卑往上冒,却突然又有一种自信,终于连贯的说出:‘我说的是真的。”

李莎停住脚步,凝目看着他,秦农不再怯懦,也凝目看着她。她似乎要哭了,眼睛湿润,渐渐地,神经质的右边嘴角有往后一抽,抽得右耳垂上的耳环不停地摆动,摇晃着她嘴角的那肤浅的令人厌恶的轻蔑的笑,然后转身就走。

秦农追上去,说:“我送你回去。”她白了他一眼,说:“该干的事情干完了,各走各的。”她挡了一辆车,赴抗日前线似的上车,“啪”的一声,关上车门,倒真有“婊子无情”的风范。汽车呜呜着,如发情的公狼似的令人恶心的叫声,掀动两下,屁股上吐出一股嘲笑的黑烟,扬长而去。

留下秦农一人,呆立在地,阳光洒在地上,风吹过来,光芒四飘,瞬间一股冷意。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穿上衣服,顺手擦擦眼睛里流下的泪。心情沉重的回了学校。

秦农用拜伦般的热情构建起的这个天涯海角像泡泡糖,甜而空虚,天涯海角还没看见,连那个城市都没走出去了呢,她就不知道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

也许,他会坚持往他所说的那个天涯海角一个人去走,希望能在哪里遇见她,也许能遇见,也许从未遇见,也许他们同向而行,步子不同,也许她和他走的方向正好相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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