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遇见李莎(二)
第十九章 遇见李莎(二)

秦农的苦闷简直无人可诉,他努力忘记那个脸庞,可不知那张脸含着什么魔力,总是悄然袭来,搅得他心乱如麻。他只恨自己那天不是个瞎子,为什么要看见那张脸?有时还会想起文福的那些话,自己也忍不住问自己她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去当鸡,难倒真的有问题?然而想起那脸那笑,似乎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他完全被这浮于表面的美丽俘虏,无法挣脱,却又别无他法,甚至连该怎么办的心思都没有动过。整日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飘荡荡,却又落不下来。人活得完全不由自主。

最苦恼的是这些苦闷不能向人吐露,连文福都不行,见到文福他还得极力掩饰,重整往日风采。可是出神时照顾不及,有时还没发现文福就已经到了跟前,坏笑夹着调侃,还不忘假装君子扮演父母师长教训他一顿。搞得他哭笑不得。

这事情本该没下文,只要他不找去那个地方。可是那个店扼守要道,虽然不在主街上,可是学校一般也不在主街上,倒是英雄所见略同。所以出去时有时必须经过那里。那天星期五,下午放学后,他急着赶车回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偏偏走在那店所在的那边,但事实上他是遵守规则的,上下靠右,走的路线倒是对的。

世事巧了可让人惊奇,买彩票中五百万的人都未必有这么巧。也许秦农心中有那么一点希望再次碰见的想法,一点点而已,但那是人之常情。偏偏老天有时就是会给一点希望的人实现希望。秦农心里惴惴,一种奇怪的心情快走到那个店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她从里面出来,红裙子依旧那样红,大概是天气冷了,所以上面加了一件绿色的外套,夺目已极。她手里提着一个火钳,大概是要到邻居那里夹火种生火取暖或者做饭。秦农霎时呆在当地,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她没看见她,只见她走进旁边的小商店里,和男店主说笑,接着夹着一个燃着的煤球,尖叫着跑出来。

可是她跑得太笨拙,地上的水泥砖又参差不平,高跟鞋尖没抬利索,脚下一绊,煤球也没夹紧,就掉了下来,她一声尖叫,双脚连跳,怕火烧到自己。秦农一惊,冲上去一脚就把正在向她滚的煤球踢开,可是她终究是个女人,小事情就手足无措,失了定力,那把烧红的火钳却碰在了英雄救美的秦农腿上。跟着啊的一声,急忙缩手,秦农闻到一股焦臭味,低头一看裤子早已烫了一条黑丑的口子,秋裤也已经破了一点,焦黄了一条,幸亏没烫到皮肉。

秦农连忙道歉,倒把她给惊住了,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自己还没道歉他倒道歉。不由的一笑说:“不好意思,没烫到你吧。”秦农看她那红红的嘴唇动了,却没听见她说什么。他早已失了灵魂。她看了他一眼,进去拿笤帚和簸箕出来,扫了煤灰。一拉他说:“进来吧,等我给你去买条裤子。”这次秦农听见了。连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转身就走。她似乎并没认出秦农是那天那个傻小伙。只在后面喊“哎,哎!”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农心里热烘烘似那煤球,破裤子里灌进冷风也没觉得冷。脑中意念纷纷,竟然上错车,车快开时,听见旁边一个大妈问是不是去某某地的车。旁边一个人大声说是。他才惊醒,知道上错了车。匆忙跑下来,找见车重新坐了回家。

星期天他比往常早到了,裤子当然换了好的,不再漏风。但是他把那条破裤子藏了起来,怕母亲给他补或者直接扔了。经过时却见那店卷闸门下拉,“暂停营业”。他没想到她们的工作大半在夜里,只是多看了两眼那门,心里奇怪的有一丝惆怅。慢慢踱步回了学校。

好色而至慕少艾,秦农确实没谈过恋爱,甚至和女孩子都没多说过话,没接受过感情的洗礼。这种见了漂亮女人就灵魂出窍的情形,表示他长大了,心理上,尤其是两性关系上虽然成熟的似乎比城里那些孩子慢一点,但总算有了从所未有的冲动,算是个成熟的开始吧。但他哪里知道自己这次“慕”的哪里是个“少艾”。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深山处男,不但生理上是处男,心里上也算得上是处男。另一个却是风月云雨无所不历的“老将”。他那时早已不能控制自己,只觉得那种漂亮妩媚是从所未见的,却又那么有魔力,不断地想靠近。

所以他背着文福,偷偷独自到那里去过几次。他当然没进去,只是假装路过,顺便瞄几眼,却一次也没有见到她。心里不免又有一丝惆怅,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这样隔三差五的几次过后,天气渐渐更冷,冬季居然已经不知不觉冷入人心了,他的心也便如这天气一样,渐渐转凉。

冬天已经来了,对高三的孩子来说,不是春天还会远吗,而是高考已经不远了。学习越来越紧张,试题越来越多,老师的语气越来越严峻,仿佛现在不听他们的话,死神就要来了一样。文福、秦农也都紧张起来。自从几次“刺探未果”后,秦农没再成心去看过,再说也没那么多时间来那样了。虽然心里有些许似乎是放不下,或者说不甘。但总算能克制的住。

压力有时候需要宣泄,文福和秦农受够了卷子试题的折磨,有时候晚上偷跑出宿舍上网。当然他们并不沉溺于网络,只是偶尔出去一下,时间也不长。然而那个星期五晚上自习完毕,两人都觉精疲力竭,对明天的补课也毫无兴趣。商量好了准备出去在网吧里打发一夜。等宿舍管理员查完人,两人就往出走。他们没经验,不知道那时候宿舍楼门已经锁了,出不去。觉得好没意思,转身准备回去,却发现有很几个人毫不在乎的往出走。跟着他们去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这些网迷们常常夜不归宿,大门出不去,却在二楼楼道的窗户前拗断铝合金护栏开了一个口子,全部飞檐走壁往下跳。两人想也没想就跟着从那里跳了下去。

子时将近,街上灯光昏暗,人车稀少,除了寂静就是寒冷,偶尔一辆车亮着灯飞驰而过,也不过一阵声响而已,来得快去得快,不能给人留下什么映像。一街店铺全部闭门,放眼望去,只余下几间屋子红灯暗暗,衬着无边的冷清。两人出来了反而冷淡了上网的心,索性慢慢踱着步子,想走不想走的往前走。不像那些急着上网的孩子急匆匆的赶路,唯恐错过包夜的时间。

文福竟然在大街上撒尿,还哼曲子,秦农哈哈大笑。两人都觉得轻松,哪怕是在这清冷的黑夜,寂静的街上。文福突然坏意顿起,提议要去看看秦农说的那个天女般的婊子,说他没见过,看是不是真如秦农说的那样漂亮。秦农极力反对,骂他无聊。他说:“别装了,就看看而已,又不进去,你想进去啊,我给你钱你进去。”秦农骂他混蛋,但是两人达成协议,一起去看看他们的工作方式,满足一下好奇心。

两人快走到那个店前时却发现那里并不亮灯,卷闸门拉着。文福大是扫兴,问秦农:“你确定是这里?!”秦农点点头。文福骂了一句“妈的,这么懒怎么挣钱,上班时间都不在岗位。”秦农嘿的一声笑了出来。却见旁边那个发廊里亮着红灯,四个女的围着火炉而坐,和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的说笑。文福一拉秦农说:“去看看。”两人凑近门边,向里一看,没想到一个女的马上看见他们,竟然一笑站起说:“进来啊!”说着就往出走,两人撒腿就跑,边跑边笑。文福还不忘了刻薄一下,说:“这几个倒是很敬业。”

两人正准备离开,却见一辆出租车停在闭门谢客的那个发廊边上,下来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其中一个竟然就是秦农想见的人。他不知道这些人有时会电话预约,在家里睡觉,有人电话相约,就出来做。只是他看到她就彻底站住不动,文福问他怎么不走了。他说就是那个,文福往前几步一看,笑了出来,对他说还真漂亮。只见那两个女的中其中一个快步到店门前,钥匙一插,啪的一声大响,卷闸门缩上去,她也大喊一声:“往进走!”那声音实在刺耳,仿佛命令奴仆。文福赞叹:“这女的真霸气。”其中一个男的锁了车门,顺便在秦农盯着的那个女的屁股上一拍说:“走吧,哈哈。”三个人就往进走。

秦农不知怎的,竟然也往上走。文福一把拉住他,说干嘛。秦农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感觉自己竟然有点发抖,一言不发。文福嘿嘿一笑,说:“兄弟帮你,坏了他们生意。”秦农一怔,却见他捡起路边汽修店垫东西用的半块砖,跑上去对着那出租车窗就是一下,玻璃碎裂,又在车身上砸了一下,扔下砖就跑。那两个男的大声喝骂,追了过来,秦农还不算傻,也开始跑。文福工于心计,手指一直,两人相反方向跑进两个巷子。那两个男的追了几步,却也不敢孤身再追,骂骂咧咧的回去,“正事”也不干了,开车就走。开卷闸门的那个女的问:“怎么要走了,你把老娘叫来就这么走。”那两个男的骂:“滚你妈的,要是老子抓住他们,非弄死他不可。”开着车走了。

秦农和文福不知道他们不追了,拼命的跑,七拐八弯的,尽往黑巷子里跑,秦农差点撞在树上。绕了几个巷子,发觉没人追来。于是从黑暗里出来,重新认路,警惕着往回走。

他不敢靠近刚才的地方,生怕他们还守在那里。从另一边看时,出租车早都不见了。可是文福也没见回来,但他想没事,文福很聪明,不会被逮到。

他穿过马路到了对面,假装路人,一直走到发廊对面,见那两个女的似乎正在收拾东西,好像又要回去。那两个男的却不见在里面。果然那两个女的出了门,正准备锁门。秦农左右看看没人,把外衣脱下来反着穿,幸亏那件薄羽绒衣正反都可以穿。于是他走过去,那两个女的正准备走,看见秦农直走到跟前,以为来了“客人”。马上抬头笑,偏偏是秦农看中的那个笑说:“进去玩玩吗?”她还没认出秦农就是被她烫到的那个人。秦农这次比较镇定,说:“玩什么?”她们又把门推开,一把拉住他就往进走。秦农身不由己,虽然脚步迟缓,终于还是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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