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遇见李莎(一)
第十八章 遇见李莎(一)

秋天,秋天总是让人多情的伤感。那个秋天,北方的天空下有种甘洌的清新,所谓的秋高气爽大概就是指那时那地的情景。

午后的阳光有点软,带一些淡淡的凉意。秦农站在街边叶已凋零的树下,等朋友来聚。等人总是那么烦,但是你还得等,秦农干脆无所谓,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站着,围着树不时踱一圈。

突然,只能说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叫自己。他转身一看,只见两个相并的发廊,左边里面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右边三个女人,全算年轻。左边那个老女人不断挥手,笑容满面,脸上敷一层厚厚的白粉,咧开红嘴唇,露出黄牙,叫他:“小伙子,来呀,来!”秦农大窘,虽然他是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但耳濡目染这些事,倒也知道一些底细,他知道这是现代化的青楼,叫“红灯区”,名为发廊,实为卖肉。恨自己没长眼睛,站这么尴尬的地方。红着脸微微一笑,刚想离开。却发现右边那间屋子里三个女人同时招手,一个拿着妆盒,一个拿着一条毛巾,指着墙上的裸女图,全部伸出手指做出勾引的手势。秦农霎时手足无措,那三个女人象是没见过这么傻的男子,嘻嘻哈哈的笑。秦农正想逃开,却见拿毛巾的那个女子叫了一声:“进来啊!”他不由仔细看了一下她,他确实没见过多少女人。但也确实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那时他已经不能描述她的漂亮,想到的只有女明星三个字。

她似乎也感觉出他在看她,做一个极其妖媚的笑容,甩了一下毛巾,扭了一下身子,那一身红衣抖动起来的波纹全成了诱惑。秦农不由自主的就往进走。玻璃门分两扇,一开一闭,秦农早已魂飞天外,竟然一下子碰在闭着的那扇门上。里面呵呵而笑,秦农慌措不已。猛地想起进这种地方会被人耻笑,回头看街上车来人往,倒也没人注意他。但他感觉有千万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笑。进去的冲动风消云散,倒退几步就逃。

等到了街对面,看见她们三个还在那里笑。拿妆盒的坐下来对着镜子化妆,另外两人你推我搡,嘻嘻哈哈,似乎在讥笑他不像个男人。穿红衣拿毛巾,漂亮的似明星的那个还指了他一下。秦农赶紧转过头去看别处。心里浑浑噩噩,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逃,又想自己怎么能进那种地方。坚决不能去,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但又想起那个美丽的脸庞,心跳不已。

正想的出神,身后有人拍他肩膀,吓了他一大跳。回过神来,却听那人骂他:“说好了在对面等,怎么跑着来了,让老子到处找你。”恰好是自己等的人,但对他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我听错了,呃,你办好了?”

“好了,回学校吧,或者先去吃饭,咦,你怎么这个表情,见鬼啦?”

秦农知道表情出卖了自己,赶紧放松脸部肌肉和心情,说:“见你爹个鬼!刚才一个小孩差点被车撞了。你户口办好了?名字改了吗?”

“好了,以后哥就叫陈文福了。”

秦农和陈文福都在A城读高三。秦农出自农村,陈文福是城郊的,两人性格相合,关系要好,无话不说。所以那个下午吃饭时秦农的神不守舍心不在焉,文福立马就看出来了。多方追问,秦农不知如何启齿,就支支吾吾。文福说:“不会真的是那个孩子被撞死了,你吓傻了吧。我怎么没看见有治安处理呢?”秦农这谎只好扯下去,忙说:“没,那孩子没事。我想别的事呢。”说着生怕他再追问,付了面钱就往外走。

回到宿舍就拿一本书在阳台上假装看书,想什么他倒也说不清楚。文福帮他打了热水,又叫他去打球。他意兴阑珊,表示不想去,被他们又逼又拉拖到了操场。球打得也很不顺心,心不在焉,直到被篮球砸了鼻子,才激起斗志,完全放松,进入运动状态。

晚自习的习题实在太多,一套数学卷子作下来错了一大半。他无心再做,咬着笔尾,右手支头,发起呆来。那美丽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标准的瓜子脸,黛眉凤目,虽然化了妆,可是脂粉没能掩饰住风情,衣服虽然太妖艳,但却那么的撩动人心。想着想着,他就看见她那樱唇轻轻启动,似乎在对他说话,但又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他只想凑近了听清楚,再凑近,感觉她的唇渐渐贴上了耳畔,柔软、温热……

啪的一声,文福在他头上一书,惊醒了他的幻想,外加几句质问:“作业做完了没?又在这闷骚。”秦农满脸通红,竟然有些茫然,唯唯诺诺说:“不做了,一作就错,不如不作。”文福嘿嘿奸笑:“小子,老实交代,下午见到什么了?肯定见到什么了!”秦农直说没有,文福不断肯定自己的判断,不断逼问。秦农突然有一种憋不住的感觉,觉得还是说出来畅快,终于把他拉在后排人少的地方说了出来。开始吞吞吐吐,渐渐说得顺畅,到最后竟然一片幻想,将那女的夸张成天女下凡。文福听得坏笑不已,要不是因为上自习使劲捂着嘴,早就笑得人尽皆知了。最后竟然说了一句:“你眼睛或许没错,但是长得那么漂亮去当鸡,一定有问题!”后半句没收住,声音太大,全班估计都听到了。维持晚自习的“夜班长”站起来说:“你俩小声点,自己不学别打扰别人。”两人赶忙沉默,倒不是怕那“夜班长”,就怕顶撞他后,他告知班主任,然后审问出他俩在教书育人的神圣地方讨论闲花野草或者别的,即便说好听了说是做九州现代“红灯文化”研究,那也是侮辱教育,其罪难恕。弄不好要通报批评给处分,还要叫家长来挨批。

最后两人借口上厕所,跑出教室,在黑暗的地方谈论这黑暗的话题。文福大义凛然,竟然满口仁义道德,压着声音骂他没出息,还说:“你小子没见过女人是咋的,这点事能让你魂不守舍?你***还考不考大学了。”秦农不敢接话,知道再说下去,他会搬出家庭情况、父母窘迫来,甚至走出大山之类的自己曾经的梦想,那时自己可就罪更大了。可是文福并不住口,接着就说明利害,说什么“婊子无情”之类的,说明此事不会有结果。秦农想哪里来的开始呢,没开始哪来的结果?只听他又分析人性,说什么女人全都不重情义,何况一个婊子。好像他试验过全天下的女人。秦农想哪里来的情意啊?但他只能默然,即便是好朋友,这些心思也不能赤裸裸的说,何况他原本就没动什么心思,只是想了想而已。

那个晚上他似乎睡着了,又似乎一直醒着,但从第二天上课迷迷糊糊的情况来看,他晚上睡得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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