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又见伤情(二)
第十四章 又见伤情(二)

睡衣女孩拉开门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奇怪异己,惺忪的睡眼因眼前的景象突然睁圆。因刺鼻的气味皱眉捂鼻,因关心而单手去扶伊始。伊始说:“别扶我,扶他。累死我了。”睡衣女孩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碰大便似的托着他,嘴里问:“这谁啊。”伊始还没回答,那家伙已经扑地一声趴在地上。伊始吓了一跳,说:“你不会用点力啊?!”连忙上去扶他。嘴里回道:“我也不知道。”

她实在没力气再侍弄他,索性让他趴在地上,把他的外衣脱下来,连同秽物一起扔在门后,用热毛巾擦了他的脸,发现伤口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皮。她擦一下,那家伙似乎感到疼痛,嗯的一声,又用手拨开她的手。她打一下他的手,给他贴上创可贴。拿来自己的被子,铺在地上,把他翻滚上去。自己才去换了衣服。

睡衣女孩一直看着她,这时又说:“不认识你就敢架回来啊,你真够牛的。”伊始翻了一下白眼,说:“你先去睡吧。”睡衣女孩发现今晚的伊始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人,懒得理她,自己上床去睡了。但地上睡着一个大男人,虽然这男人此时如死狗一样,打他他都没反应,但总感觉怪怪的。睡意全无,和伊始说话,她又爱理不理的,索性被子蒙上头。

伊始抱膝坐在那家伙的头边,听他沉沉而睡,从他外衣兜里掏出来的手机不停的想,她不敢接,就摁掉。一会儿又响,摁掉,又想,什么赵双玉湖轮番打。她想:“人跟死的一样,手机却活泛极了。真奇怪。”索性给他关机。看着他黑黑的脸庞,发挥想象力思考这人是谁呢,为何深夜大醉如泥,若不是遇上我大概早抖冻死街头了。

这人自然是陈惠山了。他同赵双栓治喝到深夜,告辞时只有他喊没醉,其他两人大呼醉了,各自的老婆来接。二人摇摇摆摆抢着要送惠山,惠山不让送。秦慧让他先跟他们一起回去。惠山毫不理会,大步迈开就走了,留下后面一片呼喊声。一路走,一路吐,一路黑暗依然,豪壮倒地,巧遇伊始。

惠山醒来时头痛欲裂,直觉的双脚冰凉,睁眼一看,眼前所见全不熟悉。一个长发女孩蜷腿靠着床坐在头边,身上盖着一件大大的羽绒衣,头枕在双臂上熟睡。

他摇摇头,努力是自己清醒。呆看了半天,才模模糊糊回忆起昨晚喝了很多酒,其他的一切都不记得了。觉得额头有点疼,一摸之下,发现贴着创可贴。他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坐起身来,凝目看眼前的女孩,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一股暖流袭上他的心头。

他穿上鞋子,轻轻把她抱到床上,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才发现她又一张圆而白净的脸,两眼如月,恰如其分的镶嵌在脸上,看起来是个甜美的女孩子。

他转身去找外衣,想穿上衣服赶紧溜吧,昨晚一定很丢人,她醒来了就不好意思了。却发现外衣搭在暖气片上,还带着重重的湿气,原来伊始已经把他吐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洗了。他闻闻自己的毛衣,自己也皱眉,昨日的酒气还残留在上面。他想不管了,湿着就湿着吧,先回去再说。拿下衣服,就那样湿穿上,转身刚想走。一个声音想起:“你要走了?”

惠山极不好意思,这下当然不好走了。转过身,发现她已经醒了,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头,大眼睛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说话。惠山向来以脸皮厚自诩,这时竟然有点脸红,说:“嗯。昨晚的事多谢了,改日相聚,必当报答。”伊始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说:“说话还文绉绉的,”——说着坐起身来——“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惠山无言可答,只好一笑,说:“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呗。”伊始嫣然一笑,说:“好吧,那就不用谢了。”惠山忙道:“要谢的要谢的。”伊始说:“你坐吧,让我想想该跟你要什么。”惠山只好在床边坐下。

她理理头发,说:“要不请我吃个早餐得了。”惠山说行。站起身了就要去。

伊始说:“急什么,总得洗了脸去吧。”惠山又坐了下来。看她很快的洗漱完毕,拢拢头发。惠山以为她还要化妆,不料她说:“好了。”惠山又站起身来要走,她说:“你不洗脸啊!”说着给他换了水,把毛巾递给他。惠山只好接过来,以光的速度洗了脸。

伊始却指指桌上,说:“看来你报答不了了。”惠山转头一看,才发现桌上放着炸春卷、葱油饼,一杯未冲的奶茶。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一是看了一下,大笑。递给惠山看。只见上面写着——

小乖乖,知道你心情不好,早餐给你准备了,怎么样,还算丰盛吧。多吃点啊,这样才有力气对付那个将要醒来的可能的坏人。

惠山哑然失笑,不知道写这字条的人是谁,他(她)说自己是可能的坏人,呵呵,可真够客气的。

伊始说:“这是我的室友,蔡小兰,四川辣妹子,说话很有意思。怎么样,一起吃吧。”

惠山不知怎么回答,只微微一笑。伊始说:“难道你穿着这一身湿衣服出去想做冰棍?”惠山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笑着说:“脱了搭在暖气上,干了再走吧。”说着拿椅子,让他坐。又把惠山的湿衣服拔下来,边扒边说:“昨晚就这样被扒下来的,你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说着把衣服搭在暖气上。

惠山想昨晚那么大的人都丢了,还客气什么。抓起葱油饼就吃,咬了一口又放下,看伊始坐了下来,就去给她冲了奶茶,放在她面前。

突然,他看见伊始盯着那杯奶茶,一动不动,似乎眼睛里有泪花。他那里想得到她此时正想着以前给她奶茶,并亲她一口的那个人。说了一句“我就不客气了”,就坐下来大吃。

伊始把奶茶放在他面前,说:“你喝吧。”惠山想她肯定是客气,因为只有一杯奶茶,正待推辞,伊始沉着脸说:“你喝吧,我不喜欢喝这个!”惠山吓了一跳,心想不喜欢喝就不喜欢呗,表情这么严肃?不敢推辞,眼睛盯着她的脸,慢慢把奶茶放到嘴边,见她的眼里终于湿了,终于哭了,他突然大叫一声,奶茶泼在地上。原来他只注意了伊始,却被热茶烫了嘴。本想探听和安慰她的嘴被烫得说不说来话,只啊啊的呻吟。伊始见他那个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泪珠顺着这笑一溜而下,砸在地上,粉身碎骨不见踪影。惠山也笑,两个人相对而笑。

伊始拿过纸来,让他捂着嘴,惠山接了过来,却伸出手去,擦伊始眼边的泪,伊始往后躲了一下,惠山比她快,一手拉着她,轻轻擦了她的泪。立即坐下来,擦了桌上的奶茶,吃了起来。

伊始先是一怔,随即一笑,说:“这样吧,你的衣服干了之后请我喝酒,就算谢我了。”

惠山刚好咬了一口饼子,听了这话,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接话。她嫣然一笑,说:“吃吧。”两人相对而吃,各想各的心事,均是不知其味。

伊始放下吃的,站起身说:“你等我。”拿着衣服出门而去。惠山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心想:“这倒是个奇女子。”自己也无心再吃。拿出手机,开了机,发现近二十个未接电话,其中有玉湖的,不由得辛酸,看着电话号码发了半天呆,删掉了玉湖。给赵双回了电话,赵双在那边骂声连天,确定他没事之后吁了一口长气。

通话结束,惠山觉得极其无聊。又不知道这不知名的奇女子出去做什么了,心中也好笑,想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却和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又为什么要哭呢,这可不好问。胡思乱想,又去捏捏衣服,发现还没干。收拾了桌子,坐在床边发呆。

伊始终于回来了,提了一大带东西。等掏出来,惠山发现全是酒,二锅头居多。惠山不由得一身冷汗。

伊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毫不为动,说:“今天太阳好,阳台吧。”惠山想:“她要喝就喝吧,大不了再醉一次。”

两人坐在阳台上,红红的太阳照进来,似乎嘲笑这两个人的无聊,因为并没有暖意。

伊始先喝一口二锅头,皱着眉说:“伊始。”把酒瓶递给他。

“伊始!你的名字。”

“是啊,你呢?”

惠山先不回答她,说:“这名字挺别致的。”喝了一口,说:‘我叫陈惠山。”

她“哦”了一声。拿出了鸡爪、花生米,竟然还有麻辣烫。递给惠山筷子,问:“吃醋不?”

惠山说:“有多少吃多少。”

伊始出去拿了一只碗,将袋子套在上面,就往里面倒醋,直到麻辣烫的汤汁跟碗口一样平停住,说:“够了吧。”惠山笑了一笑,不答话,拿起筷子就吃。伊始挡住他,看一眼酒瓶。惠山懂了,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二锅头太霸道了,他有点受不了。

她接过去就喝,惠山不好意思,说:“这个我喝过了。”她白了他一眼,拿起他的筷子,夹一条菠菜喂给他,惠山吃了,她却夹起来放在自己口里,这意思表明:我不在意这些。

惠山心想:“这女孩大有豪气,可以结交。”于是完全放开,两人大喝特喝,惠山昨夜的酒气似乎还未过去,没几下舌头就大了。他也忘了顾忌。

他问:“你为什么要哭?”

伊始淡淡一笑,脸上的酡红倍加妩媚,说:“被人甩了呗。”

惠山哈哈大笑,拉起她的手上下摇晃说:“难兄难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也跟着笑,笑得很放肆。

惠山问:“那男的叫什么名字?”

伊始反问:“哪个男的?”

“甩你的那个。”

伊始不答,靠过来,给他灌一口酒,说:“李建。”

惠山大声说:“听起来像个混蛋的名字。”

伊始说:“对,混蛋。”两人哈哈大笑,唱起歌来——混蛋,混蛋,赶快滚你***个蛋。

惠山又加了一句——李建,李建,真他娘的是个贱。

伊始大笑,笑着笑着声音就哽咽了,哽咽哽咽就哭了。将头靠在惠山肩上,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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