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回】
【第一卷 第4回】

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可能是天气转凉,一直在吃药的雪鸢,身体却不见转好。来到这个陌生的王朝半个月了,直到今天雪鸢才真正感到自己的无助和恐慌。

感觉自己的胸口很闷,雪鸢翻身起来,披了件较厚的袍子推门而出,进到院子里。

门外月光如水,不知哪里暗暗飘来了一缕桂花的香味。是金桂还是银桂呢……雪鸢心里想。记得外公的老院子里也一棵桂花树,碗口那么粗。雪鸢常常在花开最盛的时候摘一些,洗净晾干,冬天的时候,泡茶、煮水都放上一些,别提有多香了。

望着当前的景致,忽而想起一首诗,雪鸢缓缓吟了出来: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月无声湿桂花。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雪鸢越想越觉得此情此景与这诗中意境相符,秋思落谁家?自己的家人呢?仿佛只有此刻嗅着的桂花香是与家乡的桂花香味是相通的。

现在自己一个人置身在这陌生的时代,亲人朋友一个也不在身边。警方肯定已经确认了自己失踪的事,那些关心她、爱她的人们肯定很难过。

想到这里自己竟忍不住轻轻哭了起来!没想这悲伤之情竟是越哭越厉害,泪水止也止不住。

“哭够了没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雪鸢抽泣着转过身瞥了一眼,是一位气宇轩昂的公子,着一件水蓝色的锦袍。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这人脸上带着一张精致的金色面具,只露出左侧的一只眼睛和大半个额头。在朦胧的月光下,那狭长的眼睛闪着明媚的光芒。

雪鸢只顾着悲伤,哪里想到这事的蹊跷,更加受不得别人的责难呵斥。只轻瞥一眼,转身蹲下,抱头痛哭起来。

来人哪料到是这般光景。这小丫头刚刚不是还吟诗作对,弄月吟风的吗?这会子哭成这样,倒像是自己怎生欺负了她似的。

“不准哭,再哭我就把你丢坟堆里去,让你一并哭个够”男子说得咬牙切齿。

雪鸢这才意识到不妥。一个男子,深夜出现在太后的寝宫里,宫里一等一的侍卫们都没有丝毫察觉吗?这才停止了哭泣,转身仔细打量起这位男子。

金色的面具遮不住他的英俊,狭长的眸子里只有冷漠,是望不到底的一泓井。腰间没有多余的配饰,却戴着黑色的手套。整个人仿佛和这月夜融为了一体。

他是为夜而生的。这是雪鸢第一次见晟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雪鸢并不感到害怕。

“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晟的话从来不是商量,而是宣判。

“我为什么要听……”“你”字还没出口,晟已经瞬间移步到了雪鸢跟前。轻轻将她的下巴一卡,不待雪鸢反应过来,一粒豆大的药丸顺喉而下。

雪鸢并未感到特别不适,只是由于事出突然,呼吸不顺,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肺一阵阵的痉挛。

侧身轻靠在石桌旁,雪鸢平平地说:“为什么选中我?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不要浪费精力了,我怕是不能帮你做成你要做的事”

晟瞧着这淡定的人儿,忍不住一笑。她果然有趣。

昨天晚上看她一个人在屋里又演又闹,就知道这个女子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病秧子。再瞧今儿个这反应,还有对上自己的这股气势,怕是男子也比她不及。

是被人掉了包?如果是的话,又是谁呢?又或者是真的失忆?

总之不管怎么样,这枚棋子他是要定了!

“记住,我叫晟。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我会再来的。”

一眨眼,那水蓝色如鬼魅的矫健身影消失在了延绵的夜色里。一切都静静的,桂花的香味也静静的,刚才的一切好像并未发生。

雪鸢不知道那个叫晟的怪人给自己吃了什么。但既然自己对他还有用,那就不会这么快让她死。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凑齐三人、找到那玉坠项链穿回去,所以就算是穿肠毒药又如何?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想到这儿,雪鸢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来。

次日,太后身边的小德子早早便过来,传了她陪着太后娘娘用早膳,说是江北新进贡了上好的吃食。雪鸢梳洗完毕来到太后就寝的殿里,见太后正闭眼养神,几个伺候丫头们在替她梳头。

太后娘娘算起来跟自己的父母差不多年纪。即使是在现代的时候,雪鸢也少有真正侍奉左右,承欢于父母膝下的时候。

想到这,雪鸢忽的一股子酸楚袭上心头,轻步走上前嘱了那梳头的宫女退下,自己轻轻替太后梳起头发来。

太后娘娘自是感觉到异常,但又仿佛早猜到了是雪鸢一样。不睁眼,嘴角却浮起了笑意。嘴里轻声说道:“丫头啊,要是能一直这样陪着皇姨母就好了”

“雪鸢自然是要陪着皇姨母的,雪鸢要陪着您一辈子。”雪鸢有些孩子气的说,顺手拈了支紫燕水晶步摇替她插上。

太后扶住雪鸢的手腕起身。“傻丫头,女大不中留。也是该给你寻个好归宿了”又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会心一笑。

“不过,我还真是不放心你离开我。旁人怎会比自己的亲人照顾得更加细致周到”

雪鸢心里真是无奈。岩亭王朝规定女子十七可婚配,丧偶后可改嫁。现在的小郡主已经十六岁,典型的剩女。这个要命的问题竟随着她跨越了千年的距离。

现代的时候苦恼,到了古代,小了十一岁的年纪,竟仍旧要苦恼。

就在雪鸢和太后娘娘开心地用着早膳的时候,皇后娘娘和云贵妃两人一并前来请安。宫中规矩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行礼的程序也很繁琐。先是皇后娘娘和云贵妃向太后娘娘行了跪拜礼,奉茶请安,再是雪鸢向皇后、云贵妃依次行礼。

雪鸢重病的时候,云贵妃是来过的,只因太后说雪鸢身子弱,需要静养。便只吩咐了贴身的宫女送了些人参、当归、阿胶等上好的补益之品,并没有亲自进内室瞧人。

今日得见雪鸢,真真是眼前一亮。肌若凝脂,肤似白雪。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散在肩上。哪有往日的病态,身上溢着一股子俊逸灵巧的仙气儿。虽只有十六岁,还未到长成的年纪,但不由看得人心头一颤!

雪鸢静静地打量着这两人。皇后温婉高雅,云贵妃妩媚动人。这皇上真是好福气,这么多老婆,个个都如此出色。

又一想,云贵妃是邹太傅的妹妹,虽为庶出,但总的来说,出身也算不错。加上多年来皇上对她宠爱有加,诞下的明慧公主现已出嫁,在这后宫里,也的确算得上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今日跟着皇后一并来太后宫中,定是有事。可具体是什么事,雪鸢一时也猜不出。

四个女子便一并坐了下来。稍稍寒暄几句之后,皇后道出了来意:“太后娘娘,雪鸢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如今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翻过年,眼看着就十七了。也是适合婚配的年纪了。”

“嗯,皇后说的有礼。不知皇后可有合适的人选?”太后问到。丝毫不该往日的淡漠之色。

皇后瞧了云贵妃一眼,示意让她来说明。云贵妃起身跪下:

“臣妾不才,我娘家哥哥的独子,今年二十有三,并未婚配,对雪鸢郡主也是仰慕已久,今日特地求了皇后娘娘前来,希望替小侄求了这门亲事”

云贵妃的侄子?那不就是太傅的独子,官居正二品、手上掌握着岩亭王朝五万南路军军权的邹隼——邹少傅?!

其实上次皇后来过以后,雪鸢就叫珏儿取了藏书阁内关于岩亭王朝的编制、史料、地理志之类的书来看,对这个邹隼老早就注意到了。

娘家的侄子?!这云贵妃说的可真够轻描淡写的!

“我说是谁?原来是隼儿啊。皇后你看如何?”太后娘娘看向皇后,并不表态。

“臣妾觉得很是不错,隼儿少年英雄,气度不凡,跟雪鸢很是般配。再者,隼儿也算自家亲戚,脾气秉性也比较了解,把雪鸢交给他,我们也算放心。”皇后答道。

太后娘娘微微点头,命宫女夹了一块桃仁儿酥,慢慢吃了起来。

雪鸢静静瞧着几人筹划安排这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紧不慢地品尝着点心。只当自己是个旁听者。

原来太后早知道会有这茬儿。

没有丝毫慌张,雪鸢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还得她说了算!谁叫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病人”呢?

另外,雪鸢心里想:这道紫菀玻璃鱼真是不错,清新馥郁,入口即化。于是忍不住又夹起一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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