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谣垂下眼眸，说起这个定远侯世子墨憬衍，倒和她颇有些渊源。

因着元贞皇后生前与定远侯夫人交好，是手帕交的关系，在定远侯一家未迁至漠北前，定远侯一家对皇甫谣一直关爱有加，墨憬衍虽然酷酷的，沉默寡言，但也怜惜她从小没了母亲，所以对她总是多了几分纵容和疼宠。

皇甫谣对这个长她五六岁的小哥哥亦是亲近，还曾童言稚语地说过长大后要嫁给他。

后来定远侯一家离京时，小皇甫谣更是哭了好久。

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这处缺口，但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等他回来。

故而在得知定远侯一家就要回京时，皇甫谣别提有多高兴了。

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就等着看定远侯世子的马车进京了没有，奈何定远侯世子的马车没等到，鬼门关倒是先走了一遭。

等她从昏迷中醒来，一切便开始急转而下。

先是因为指证是臻妃派人推她落水，所以和胥黎帝的关系闹至僵化。

随后又因为皇甫昕的刻意刁难，在为墨憬衍接风洗尘的宫宴上出了丑，丢尽颜面。

而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本就心高气傲，哪里忍受得了出丑和嘲笑，当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胥黎帝也大发雷霆，怒斥她恃宠而骄，险些当场将她赶出去。

是熙妃母女替她求情让她得以留下，直到宴席结束。

那会的她感念熙妃母女不顾父皇怒火，仍然出面为她求情，所以后来不管皇甫昕如何几次三番的嫁祸于她，她都还强迫自己忍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之所以会出丑，还不是拜皇甫昕所赐，也亏得她脑子里装了浆糊，竟还傻傻的亲近她们。

皇甫谣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眼底划过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沧桑。

刚好落入海公公的眼里，海公公吓了一跳，却不敢声张，默默地撇过脸，假装没看见。

“公主，已经辰时三刻了，不知是否要摆膳？”

“也好！”皇甫谣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道，“父皇也还没用膳吧！记得让御膳房准备一份给父皇送过去！”

闻言，胡德海眼里的诧异更甚，传言大公主一向娇纵跋扈，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可今天这么一接触，似乎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到底是他以前听到的传言有误，还是公主转性了？

胡德海的眼中闪过几分深思，却仍是微微欠身，用略显尖锐的嗓音应道。

“是。”

待胡德海退出去以后，皇甫谣也在桃夭的服侍下起身，刚净完手，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道娇媚的嗓音。

“皇姐，你起来了吗？我来看你了！”

“二公主，太医吩咐过，大公主刚刚昏迷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宜静养……”

伴随着一声怯弱的提醒，皇甫歆的身影从殿外款款走来。

虽然只有八九岁的年纪，但皇甫昕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尤其是那五官和眸光，像极了熙妃，只不过少了熙妃眉宇间透露出来的精明与睿智，多了几分小女生该有稚嫩。

却也更加勾起了皇甫谣心中那段不美好的记忆。

就是这张脸！

不仅害得舅舅一家满门抄斩！

而且还抢走了她的驸马，甚至于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鸠占鹊巢，借了她孩子里未出世嫡长子的名义。

“皇姐，我就知道你醒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进来看你，偏生这恶婢硬是不让人进来通报，你得空了可要好好管教下她！”

皇甫昕神色自若地暗示皇甫谣，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阻止她的小宫娥是新来的，只是御医临走前叮嘱了句，大公主多日昏迷，宜静养，不宜吵闹，加上二公主来得早，她以为大公主还没醒，便下意识地阻止了。

没曾想却给自己惹了这么大个麻烦，当即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不迟迭地跪下来磕头求饶。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甫谣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小宫娥，她是认得这个小丫头的。

前世，在她失去了父皇的荣宠后，整个长乐宫树倒猕猴散，以往那些在她面前阿谀奉承，乖巧老实的公公嬷嬷全都另寻他主，只有跟前这个小丫头和桃夭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

只是……

那些从始至终都矢志不渝跟着她的人，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

皇甫谣勾了勾唇角。

她当然知道皇甫歆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借着她的手惩罚这个不知尊卑的宫娥，好在她本就不好的名声上继续抹黑一把！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以为皇甫昕是真的念着她的安危，所以才迫不及待想来看她。

可是重活一世，在知晓了潜藏在皇甫昕肚子里的狼子野心以后，皇甫昕再想把她当枪使，也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

皇甫昕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那么久都等不到她说话，眼珠子一转，提议道。

“皇姐是不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刑罚，要我说，这种不知尊卑的贱婢，就不该继续放在身边伺候，今天得罪了我还算事小，万一哪天得罪了宫里的某个贵人，给皇姐招惹祸端，那才是真的麻烦，不如就掌嘴五十，贬去浣衣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