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甫谣从胥黎帝的怀中抬起头来,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带着四个宫女款步而来,其中一个还是她长乐宫的熟面孔。
皇甫谣垂下眼眸,像个依恋父亲的孩童一般,赖在胥黎帝的怀里不起来,更别说去和进来的女子打招呼了。
倒是胥黎帝淡淡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放开怀中的皇甫谣,柔声说道,“皇儿,你母妃为你祈福了这么多天,肯定担心坏了,你快让她瞧瞧!”
皇甫谣的心中满是不愿,只要一想到她最后在栖梧宫听到的那些话,想到她就是杀了母后的罪魁祸首,也是故意把她养到膝下宠得无法无天,为的就是最后的捧杀,她就恨得牙痒痒。
甚至想不顾一切地杀了她好消心头之恨!
可是在理智的趋势下,她到底忍住了!
想到国舅府两百七十几口人死前的惨状,还有那些为她无辜受累的亲人,皇甫谣便觉得这样一刀了结她太便宜了。
何况,就算解决了她,也还有皇甫昕和驸马,这些都是她上辈子临死前的遗恨,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这样想着,皇甫谣深吸了口气,然后嘴一瘪,对着熙妃又哭了起来,“母妃,你怎么才来呀!梦里好黑好暗还好冷,谣儿都要怕死了!”
熙妃脚下的步伐一顿,似是诧异皇甫谣的转变,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泰然自若地说道,“前两日母妃见谣儿一直昏迷不醒,这两日便都在煕和宫为谣儿祈福,因为怕外人干扰,惹怒神明,所以下令除非谣儿醒了,否则不见任何人,这才姗姗来迟……”
熙妃一边说,一边上前握住皇甫谣的肩膀,柔声说道。
“这事是母妃疏忽了,谣儿不会怪罪母妃吧!”
皇甫谣垂下眼眸,故意避开和熙妃的直接对视,以免她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与深沉。
等到她再抬起头时,只剩下满脸的天真与浪漫。
“本来谣儿醒来没看到母妃是有些生气的,但现在知道母妃不在是去给谣儿祈福,求神明让谣儿早点醒来,便不气了!”
皇甫谣面上不动声色,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但是藏在衣袖里的小手却紧握成拳,连指甲划破了掌心的肉都没有松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好在熙妃除了开始的那一刹那,觉察到她的异样外,此时已经放下了心防,不过是个九岁的小毛孩而已,撑死了还能上天不成。
看着眼前,神色天真,睫毛上还带着几滴泪珠的少女,熙妃的眼里划过几道轻蔑,但是很快便被她的笑容掩盖。
“不生气就好,快让母妃看看,可还有哪里伤着了?”
熙妃一边说一边在榻上坐下来,伸手就要抱她。
没想到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皇甫谣的时候,皇甫谣却先一步闪开了。
倒不是皇甫谣故意要给她难堪,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毕竟,任谁在面对这么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时,都无法表现得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才刚含恨而死不久的皇甫谣。
或许,为了报仇雪恨,她可以隐忍,卧薪藏胆地和熙妃母女虚与委蛇,但此时的皇甫谣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和颜悦色地被熙妃抱到膝上。
熙妃的手悬在半空,妆容精致的脸上难掩错愕,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之前一向同她亲近,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的小家伙,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奇怪。
刚才她进来时,还以为从皇甫谣脸上看到的防备只是错觉,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熙妃尴尬地收回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她那一下子笑容尽失的精致面庞上却可以看出来,此时她的内心并不愉悦。
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垂下眼眸,神情落寞地退到一边,那模样,委屈得很。
饶是胥黎帝见了,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皇甫谣也回过神,抬眼便看到胥黎帝的表情,显然是对她刚才的行为颇有微词。
不好!
皇甫谣心神一敛,她早该知道,熙妃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从她一介县官之女,却能安然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活下来,还一步一步爬到了熙妃的位置,甚至最后登顶后位,就足以证明,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该隐忍的时候绝不含糊,就像现在,她不过是下意识地做了个拒绝的举动罢了,竟然也能被她拿来大做文章,还引来了父皇的反感。
想到上一辈子,她被父皇厌弃后所遭受的一切,皇甫谣由衷地感到恐慌,类似的事情,她再也不要经历了。
所以绝不能失了圣心,一定要抓好父皇这棵救命稻草才行。
这样想着,皇甫谣再不敢轻视这位熙妃娘娘,小身子又往床榻内侧缩了缩,然后才睁着水灵灵的眼眸,怯生生地说道。
“我没事,母妃快别靠近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