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格外冷,雾气特别大,可见度不到10米。
今天周五,我爸堂姐的女儿出嫁,加上生病,所以我请了假。老妈今天熬了排骨粥,我被扑鼻的香气弄醒。老妈对我边吃饭边玩手机的行为很有意见,每见一次就得念一次,她叫我赶紧吃,一会得去新娘子那边。
季初尘发来一条短信,说谢谢我的苹果,还有我的寄语。难得今天刚好爸妈都没活,老爸吃完早餐就去补觉,一会还要去我姑家。
看了下表还有时间,我从客厅搬来一张凳子到院里帮老妈晒红薯干。红薯是奶奶种的,今年的收成特别好,红薯又大又多,院子里晒了满满一片。
我妈问我最近的学习情况,我说还好。我又问我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她说“还早呢,你哥已经不小了,找个好日子得赶紧把婚事办了,你表姐还小你哥一岁呢。”
我切开红薯递过去,“您急什么,哥有自己的打算,你别乱了他的计划。”
其实我哥还是不怎么想回来的,都被我妈唠叨烦了。邻居这时来我家借家里的大锅,说是要做糯米糍粑,我跟她一起抬着锅,我妈叫我别耽搁,搬过去赶紧回来,我应下了。回来碰到一身伤的慕泽,我冲他尖叫:“你丫的什么情况,遭抢劫还是遭强奸啊?”
他没应我,就这么把我当隐形人给忽略过滤掉,要不是看他真遇上事我早就迈开嗓门跟他杆上了,算了他都解决不了的我也帮不上忙。把锅送到邻居家我就打电话给托马斯,想问慕泽什么情况,结果托马斯关机,这时玲子的电话打进来。
玲子家叫我去找她,听到声音很不对劲,我家小区后面有个花园,玲子就坐在秋千上,眼睛肿得不成样子,透着暖阳,我能清楚看到她脸上风干的泪痕,眼睛红肿红肿的都睁不开,那双漆黑空洞的眼睛涣散注视前方。
她的穿着,倒不是不搭调,但总觉得怪怪的,除了那张脸是露出的,整个人裹得特别严实,握着秋千绳子的手在颤抖,那种感觉让我很不安。
我拍她的肩膀,她哇的哭出来,我有点手足无措,边说她边拿纸巾:“你丫的又咋的啦,大清早的哭丧还是破产了?”
玲子把我搂得更紧了,这下我是真是确定玲子摊上大事了,我急了:“你丫的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
“阿欢……”她叫了我一声就痛哭出来,越哭越猛,我下意识以为她又去找何隐被家里看见受了委屈。
我猛地推开她:“陆巧玲,你不是说不去找何隐了吗,到底什么情况,你说清楚。”玲子沉默了,哭泣还没停止,我挽起袖子就想找他去。
玲子拉住我哽咽道,“不……不是……”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抓得我手很痛,话也说不利索,手异常非常冰冷,在我的安抚下她情绪平复不少。在她的叙述中我了解了个大概。
玲子前段时间挺少和我在一起,原来是去网吧了,玲子家那边信号时强时弱的,索性就跑去网吧,那段时间玲子真的没有再见何隐,但我们都知道她没有放下那段感情,否则不会把我在她手机删去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再次保存,把他的照片偷偷夹在不起眼的空盒里。
玲子只是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而已,我还以为这是个新的开始,玲子终于回魂了,可没想到……
一次她偶然在网上认识一个网友,对方说自己是心理医生,玲子就把内心的压抑全部倾诉出来,反正又不把自己真实信息说出来,应该不会有危险,玲子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通过频繁的网络接触,她对这位神秘网友越来越依赖,虽然没见过面,但玲子通过网友的语言组织发现对方真的是学心理的,用的感觉都是专业术语交流,而且通过咨询举的一些例子跟玲子本身的状况又十分相似,玲子就这样慢慢失去防备一步步沦陷。
时间倒退,大概在我给白琛送苹果那段时间,那网友的朋友说自己的同伴来这里旅游迷路。
对方说自己呆的地方正是玲子介绍的地方,那是一片密林,里面大多是参天古树,里面也有很多草药,很多中医就是来这采药的。
这地方就在玲子家两三公里外,这里风景很漂亮,周围都是大山,玲子家是一个小山村里,玲子在我们这念书,寻常都是住她亲戚家的。
出了那档事后玲子妈叫玲子内宿,周末就安分在亲戚家要回家跟家里说一声,家人去接。
那片森林白天倒还好,诡异就诡异在晚上,可能是受地势影响,秋冬两季雾非常重,温度也特别低,比寻常山谷温度还低,加上山头也是千奇百态,虫兽鸣叫,那地方晚上看起来特别恐怖阴森,而且那片密林面积覆盖很广,具体我说不上来,指南针在那片区域完全不起作用,信号什么的自然也不用提,正是因为如此,只有白天人才敢上山,但即便是白天,在下半年也是人迹罕至,何况冬至前后这几天天特别冷,基本没什么人来。
通往山顶的有一条崎岖三米宽的水泥公路,半山腰有个茅草屋供路人歇脚。玲子一向胆大,但还是犹豫了,她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来了这里。玲子跟网友聊天时说自己喜欢冒险,无意间就提到到那个地方的,没想到会被放在心上。
这时又一条消息进来说朋友去玩,自己回到旅馆发现人还没回来,偶然听朋友提起是玲子介绍的地方这才给玲子试着发信息求救。
消息再次发来,玲子瞬间提起的警觉心就塌了,而且玲子现下对那个陌生网友心里是充满感激的,想来应该不会出事才是,抱着侥幸心理当即蹑手蹑脚出了家门,抬头挪动自行车出门,这一走就是另一番天翻地覆的毁灭性景象。
很多人一旦失意,理智的选择就会受到干扰,防范意识就会疏漏,否则就不会那么么多的人陷入违法犯罪。
那地方玲子长这么大也就来过三次,还是大白天来的,虽说胆子大,但那地方晚上真的阴森非常,加上雾气缭绕的,更是增添了一份阴气感。
到达山脚下,盯着那条通往山顶的路有些不安,山脚下安了路灯,伴随一声呻吟,领子借助灯光看到那副佝偻的背影……
距离有点远,加上轻微近视,玲子看不清人,只从那副蓝布衣判断是个老人,老人带着帽在揉腿,身上不少泥土,很是狼狈,想来应该是刚从山下来的,玲子下意识走过去想问问山上还有没有人,谁知老人一抬头就捂住玲子嘴巴,听声音暗处的人就知道成了,这时隐在下水沟下又窜出几个人影。
玲子嘴巴被胶布粘住,眼睛随即被蒙上布条。玲子不知道刚才那个老人已经卸下装备,脸上的胡子撕开露出一张年轻阴森得意的脸。作案地点就在那间草屋。
轮奸,你能想象得到那种濒临绝望的恐惧么……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那是建立在还有羊的基础上,扁鹊治病是建立在毒未身为深入骨髓的基础上,可是有些选择一旦错失一步就再也没有回有路有选择的余地了,就像玲子,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痛了。
事后我跟馨子提起,但我并没有说明是玲子,我问馨子:“你说那些人在做这些事良心不会痛么。”
馨子却是无关紧要的调侃语气,“叶静欢你也太天真了吧,恶人哪来的良知,有些错也是相互的,如果一个人警惕性高又怎么会给别人可乘之机,要我说,你讲的那人脑子掉坑了吧,这明显就是个局,谁会发抽去那种鬼地方玩,简直活该,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说她本身就做过什么才会报应临头。”
那一刻我发现馨子竟然是那么陌生,我抓着她胳膊说:“程馨你丫的说什么呢,谁还没个马前失蹄,不带脑的事。”
馨子也火了:“叶静欢,你那么激动干嘛,有本事你去跟那人说去啊,冲我吼就能改变事实了?现实就是这样,哪来什么真情实意,想当然,不是你傻傻敬人一尺,人就巴巴还你一仗,你有感慨别人的心思还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吧,哪天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就你这智商都不够有心人玩的,别想‘总以为’那些不切实际的。”
我没想到程馨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基本也没错,但我还是难以接受,我不是不知道社会的险恶,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份窒息的残忍。
听完玲子的叙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玲子昨夜眼睛蒙上了布条,加上内心的恐惧,对外界的情况根本就不清楚,甚至记不清到底被多少人伤害,她只知道自己最后昏过去,醒来浑身碾压的痛感铺天盖地卷席来,铺满地上的禾草那抹刺眼的鲜红不断冲刷大脑。
踉踉跄跄骑车回家,在自己房里的浴室洗了半夜的澡,整个过程下来手着一直抖得厉害,玲子怕自己会失控惊叫出声来,愣是咬住一条浴巾。
她苦苦哀求我:“阿欢不要报警,求你。”
我看到这个模样把头蹭到她肩上失声痛哭:“玲子,你怎么会这么傻,都怪我,要是我多来找你说不定还能看出你的不对劲,都是我,我忽略你了,真的对不起,玲子,对不起……”
等到我差不多冷静下来,问玲子现在要怎么办,这么大的事要怎么瞒,要是她爸妈和那些嚼舌根的邻居亲戚知道怕是……
我不敢想象后果,而且我害怕,我瞒不了,但我现在更担心玲子想不开,她现在精神恍惚,以她现在的状况回家肯定会露馅,我又要去上课,一时间我真的没了主意。
且不说家里看得紧,就是在学校呆着玲子怕也要出事,我只能尽量往别的事吸引她的注意力,起码在学校别让人看出。
我妈来电话我才想起忘了婚礼的事,我说不去了直接挂电话。
后来的几天我也没什么心思复习,还有几天就考试了,偏偏老师上课提问都是抽当天日期作为号数的,我是30号,结果各科老师评讲练习时都叫到我,显然我都答不出来。
当天班主任就叫我去办公室了解情况我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班主任只当我压力大没休息好叫我注意些挥手打发我走人,一路我都是没精打采的,老撞到人。
初尘不知什么时候走来我身边的,拉着我到榕树底下:“你今天怎么回事,脸色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引得我发慌,他看我这样铁定是问不出什么了,挠了挠我的头发说那有什么事一定要说,憋着难受。
我慢慢冷静下来嗯了一声就想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初尘一手把我往后拉,这下我脑子又清醒了不少,刚想说你要干嘛,他就笑道:“走点心啊,我要不拉你要破相了。”
我顺势看去才上到那粗大的树枝横在那里,尴尬冲他一笑:“谢谢!”
放学时慕泽走过来我急忙拎起书包走人,慕泽气场太强,我在他面前撒谎没一次成功,他三两句话就能把我兜出来。慕泽看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瞒着事。
我是直直跑到玲子教室的不过没看到她人影,我慌了,说好的一起走,这回不见人指不定要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