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平安夜，我从没想过本应欢喜的日子会覆盖那么一层抹不去的寒霜，之后的每个12月24日我都感到异常冰冷，这根本不是平安夜，是噩梦夜。

慕泽一家今天都去墓地祭奠慕泽妹妹江梦溪。拨开繁冗的记忆，童年的美好时光还没随岁月飘远，路的尽头还是灯火通明，漆黑的夜亦因一路繁星相送不显清冷。

那时慕泽会带着我经常去看江梦溪，他比慕泽小两岁，那时慕泽奶奶受重男轻女思想观念坚持不要梦溪，因为国家生育政策江梦溪是慕泽妈妈偷偷躲起来生下的，老人厌恶这孩子，慕琦毕竟是长女所以免于送走，当时远房亲戚恰好因为无法生育不得子苦恼，孩子就这样被送走。

和梦溪玩时她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念书，将来走出大山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生活。这些想想就心酸，梦溪死那段时间慕泽沉默寡言，还跟他奶奶吵架，如果不把梦溪送走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在那之后慕泽对我很严，跟我亲哥一样严，这也是我为什么依赖他的原因，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成我的亲哥哥。

正如我不知道那次我递给慕泽的快递就是她奶奶寄的，里面是江梦溪的童年照片，老人一直都在愧疚，即便如此也得不到孙子的原谅，逢年过节都不愿叫一声奶奶。

白琛打完工去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去医院，顾森他爸爸知道白琛不待见他主动走出病房。白琛拧了毛巾给妈妈擦脸，说道，“妈，圣诞快乐！”

少年嘴角缓缓扬起，但很快又消失殆尽，恨意早在当初油然而生：这一切都是顾森害的。

像白琛妈妈这种情况普通人家肯定是没法支撑，光住院费都成问题，但好在白琛名义上的父亲白岩私底下给白琛藏了一笔积蓄，顾森爸爸虽不愿用白岩的钱医治白琛妈，但他没钱，而且白琛也不喜欢他，在这件事上他没什么发言权，当然也是为了不惹恼白琛。

白琛放下毛巾后双手握着她妈妈的手顶到白琛下巴，泪水没有征兆般滴在手指关节处。

“为什么我的身世会是这样，我真的没法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呀，从前老想着自己不是他的儿子，现在……我真希望就是他的亲儿子，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醒来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妈……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我快撑不下去了，你知道么，我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说不定哪天就要同您告别，所以，你快点醒来吧……”

我来上晚自习时吓了一跳，桌上堆满了苹果，有馨子的，托马斯的，玲子的，还有班上几个较亲密的同学送的。还记得上一年平安夜我说下一年我要先送，顾森打趣说“得了吧，阿欢，等你送完圣诞日的钟声都能响起了。”

没错，每一年平安夜我都会提两大袋苹果到学校，除了特意买下几个大的给慕泽他们几个，接着就送老师，还有宿舍每一个舍友，班上平时玩的亲近点的也是每人一个，剩下的同学就是把苹果切开分吃。

那时馨子和玲子吐槽道：“叶静欢你丫的真是够了，你也不累得慌。”想起以前你递一片我咬一口的温馨场景就觉得好幸福。慕泽的我今晚回家吃晚饭时就放他家了，拿了个给托马斯，他笑嘻嘻说“是不是朕的最大？”

我把圣诞帽给他带上：“是啦是啦，真受不了你。”我又问他怎么没见玲子和馨子，托马斯摇摇头，“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玲子了，馨子也不知去哪，来的时候苹果已经在桌上了。”

我把苹果放到馨子抽屉里，又问他：“你们有没有见顾森？”托马斯摆摆手说：“顾森上次在信里说叫我多去看看阿姨，他妈妈的那间租房已经退了，而且他妈妈还在躲债我找不到，我他妈真没用。”

我拍拍他的肩：“你也别担心了，顾森不会怪你的。”

“阿欢你说像不像一场梦，顾森可是咱们几个中最上进的，怎么一转眼就……”我赶紧打住他：“好了，多好的日子，你一说我就忍不住想哭。”

盯着顾森曾经坐的位置的地方，他的桌子已经被移走了，就好像班上不曾存在这个人一样。

季初尘今晚请假没来，我把苹果放到他抽屉里，下晚自习时颜睿在校门口叫住我，我递给他苹果，他说：“这是给初尘的？”

“给你的，惊喜吧，还有这几个你帮我给莎莎他们，他的我放他课桌上。”

颜睿欣然接过，“那我可是沾了初尘的光了，喏，这是初尘给你准备的。”颜睿递过来的是个非常精致的向日葵和万寿菊图案苹果包装盒，盒子是自己做的那种，我发誓那真的是我目前以来见过的最大个的苹果。

我看到一张卡片，上面是圣诞快乐！愿安静稳如初。再看这熟悉的图案……我问颜睿这花是不是初尘画的，他一口否定。

“没有，请一画画代写的，这种图案到处都有，怎么了么？”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没听说哪里流行这种奇怪的画法多想了吧，叹了口气。

颜睿握着拳头咳了一声：“这水果可是万里挑一挑上的，水果区逛了个遍才选中它，别太感动哈。”

想起我只是单单放一个苹果在他抽屉里我确实汗颜，相比之下我过于草率，我跟颜睿说看在送他苹果的份上能不能帮个忙。

他满脸困惑，我立刻跑去水果区挑了个胜过之前那个的又买了个盒子装，顺带在盒子底写上几个字。颜睿凑过来说：“看来你之前是随便应付一下的啊。”

我瞪了他一眼：“说好不准说出去的，千万别让季初尘知道，反正初尘桌上也是满满的苹果，肯定不会发觉。”

圣诞同乐，愿尘冉如故！

这会已经到晚上9点半了，在颜睿离开后我又跑去买了两个苹果，而且是已经用盒子包装好的。

终究没能亲自给顾森送苹果。出来时看到白琛一个人在随意走着，双手插在白色羽绒大衣里，清瘦的背影让人异常心疼。原谅我同情心又泛滥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说好不交集的，我觉得我要不做点什么今晚可能真的会睡不着觉。

我喊住他，他转头看到我挺意外的，我递上一个苹果，“平安夜快乐，岁岁平安。”他愣在那没接，我拉出他的手往他手里塞然后就骑上自行车，我不敢再停留，温越的话多少有点困扰我，而且慕泽又不允许我跟白琛走近。

QQ聊天时馨子说怎么感觉我这是欲拒还迎的意味，我发了99把菜刀图过去，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