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在南方被人们熟知的醉心于事业一直没有结婚的花语集团董事长的程花站在熄灯了的写字楼,在这座南方最大的城市最高的建筑顶楼,就着手中高脚酒杯如血殷红流动的葡萄酒淡淡的光晕,面对着魄力清冷的玲珑;
面对着都市不属于自己的繁华川流不息的点点星光,面对着自己付出心血的起死回生乃至成为这座城市和整个南方巨无霸般的公司,面对着滚滚红尘与自己交织而过形形色?色?的人们,面对着天际如同划过一线黎明在人间灯火映照中北方火红色的天空;
在月华如水中静默在黑暗的角落,品味着嘴角侵下的不知何时滴落的晶莹的泪珠那苦涩的味道,她总是会在空洞的一夜即将结束时想到那些关于青春的故事,那一切事情开始的高中。
时至今日程花的家乡云平县还是国家十五大贫困地区,更别说她出生的高平镇虹口村。
当时,那里只有寥寥二十几户人家,在连绵的群山中错落分布着,一条在齐腰高的老丝茅草中生生开辟出来的蜿蜒曲折的泥泞小路是村人联系的惟一渠道,当然这是不算相邻的两家人隔着一座山的呼喊,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人们了解外界的来源就是在穷山恶水中走上两个小时去镇上听时髦的城镇人谈论外面发生的有趣事情。
这只是对大部分坚守在土地中的成年人,对于小孩有更好的选择,国家正在推行九年义务教育,对于程花父母那一辈人高额度的学费现在每一期只有一百来块的学杂费,一个家庭勒紧一下裤腰带还是可以支持下的,虽然那要百来斤的大米。
稍稍有一些远见的人都知道孩子学习有多么重要,对于农村人这是惟一一条改变命运的捷径,这是程花的爷爷程万笋不停唠叨的,那时候虹口村三四个适龄孩童还是都在高平镇的中心小学读书,其中就以程花的年纪最小,因为她父母是在改革开放浪潮中虹口村第一批外出广东打工的人,为了她和比自己大四岁的的哥哥程松。
记忆中对父母的第一次印象应该是在哥哥小学毕业的时候,一向成绩优异的哥哥在人生第一次正规全市统一的考试中紧张发挥失常,本以为十拿九稳地可以一步登天到市里面的中学读书跨出历史性的一大步,可最后还是如同中心小学的其它优秀学生一样就读于云平县第一初级中学。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样的成绩对于辛辛苦苦赶回的父母很不满意,程花对当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一向是如同天之骄子的哥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蜷缩在屋后的竹林中,父母的严厉深深留在脑海里。
可惜程花没有如同哥哥一样继承父母学习的天赋,在班上十几名中起起伏伏,强差人意。还好有所谓的穷养儿富养女,虽然在这样的家庭中实际上没有什么穷富之别,但有学习上无比优异的程松在前面,对于女儿家就没有太高的要求,平时对程花也比较慈祥。
就这样朦朦胧胧地程花勉强够上了哥哥的初中学校,初一中,而一年前程松就离开了云平县去成都市的高中读书了,至于学校的具体名字,程花没有问,他们也没有说,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和她永远没有关系的两个世界。
也就从那时候开始,程花如同边缘化了一般,被家人遗忘,所有人的心都关心在学习成绩优异的程松身上,希望他考上一个好大学,为此母亲还特意从广东工作了十几年的已经是一地经理的位置回来在程松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专门来带程松。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程花第一次有了痛苦地感觉,真正意识到自己长大了。
为什么自己只有一个人的角落,为什么自己的名字在亲人中总是喜欢一笔带过,为什么不管自己遇见什么都没有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旁?
渐渐地,程松开始沉默了,不再想关于家人的事情,无事可做的程花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成绩居然慢慢提升,原先一直在班上的最后几名,一次次考试上升一点,在初三下期的时候在年级四百多人中也排在了六十几名,有了一丝丝的希望去冲刺一下县里最好的高中,云平县第一中学,云中。
而哥哥的世界几乎和她没有一丝关联,只有上一年夏天喧哗的人群,所有人对程松的恭维声中才知道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清华,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站在身后默默地看着那个意气风华的少年,程花有些不认识了那和自己相识多年的哥哥的影子,自己终究是局外人,只可以看着他越走越远。
程花感到脸颊了被打湿了,疑惑地看看天怎么突然下雨了,可晴空万里,灿烂的阳光洒耀大地。
眼见初中毕业考试即将来临,程花看着手中的志愿不知道该怎样填写,这里有两个位置,一般需要填一个重点中学,再填一个普通中学,可对这些好学生老师刻意打过招呼说是可以直接填两个重点中学,在老师的介绍中,她知道自己的成绩离最好的云中还有些差距,而剩下的一个重点中学二中是很稳当的,而最后的一个普通中学就是各个镇的高中了,鬼使神差地程花最后交的是云中和最近新建的离家很近的高平中学。
看着老师一一把志愿收起来,程花惨然一笑,是了,这世界本是平凡,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可自己不甘心,想要有不在意料中的未来,那就破釜沉舟一把,要么进入最好的云中,要么就在人间沉沦。
只是最后的成绩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程花六百二十七点五的成绩,而云中今年的录取线是六百五十分,败,一败涂地。
看着一直挂着微笑的母亲林雪在一番斥责后面带焦急地四处忙碌,程花轻轻摸着脸上的红色掌印心中一片冰凉又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是,用自己做赌注,会不会太过了,而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做,程花不知道。
红尘中,有太多的悲欢离合,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人,平凡的人,平凡的世界。
只是,在中午灿烂的阳光金黄色的光辉下程花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为了一时的存在感赌上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如同电闪雷鸣中黑暗无光的大海中无依无靠的偏离了航线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汹涌的大海吞没。
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机会,只有和着生命永不停息的苍老不断前行,越走越远,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只知道这是自己的漫漫人生路,这是程花在心里面的想法,似自我安慰,似自欺欺人。
在接下来一段日子里,程花如同一个局外人看着长辈为自己的事情忙碌着,只有在大学的哥哥暑假留在学校没回来,本来母亲都想要自己辍学的,可这个想法遭到了爷爷坚决的反对,说什么只有读书才可以好好活着,既然现在有这个钱,就一定要送孩子去学校。
几经波折,没有关系的云中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对差了些成绩同时家庭不太富裕的程花,眼看云平县高一报名缴费的日子逐渐临近,他们还是放弃了把程花送到云中的想法,转而想办法进入二中。
一般都是各个初中最好的一批人才会进入云中,而其它成绩稍稍好一点的人都进入的二中,所以对程花而言,进入二中熟悉的面孔会更多些,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
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们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最后,还是前年在县城买了房子摇身一变成为城里人的二伯消息灵通,可以在一周后二中开始接收新生的时候去插校,只是需要一笔不低的插校费,而且名额有限。
犹豫再三,程花的母亲还是决定一切都交给程花的二伯了,用她的话说就是你们程家的事自己解决,看来程花这次的事把她气各不轻,同时隐隐地,程花有些被亲戚排斥,很多人都认为程花有些不自量力,特别适合程松一对比。
一个人的世界,独属于一个人的平凡,生生死死,缘起缘灭,谁人可解?